陷入黑暗前，孟娇雁竟然有一丝欣慰。</p>
云清芷醒了，是不是就不用放她的血了？</p>
她的母后和皇嫂也可以从天牢中放出来了……</p>
尉迟景从殿内大步走出，一眼看到了昏迷在地的孟娇雁。</p>
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冷声吩咐宫人。</p>
“拖走，别在这碍眼！”</p>
……</p>
昏昏沉沉。</p>
窗外雪飘如絮，孟娇雁被一盆冰水直接浇醒。</p>
刺骨的寒意贯穿全身，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无数冰刀刺过，痛得避无可避。</p>
孟娇雁睁开眼，一个宫女一脸嫌弃的瞪了她一眼。</p>
“摄政王有令，醒了就赶紧去永和宫伺候。”</p>
孟娇雁一阵头重脚轻，艰难地爬坐起来。</p>
见她动作磨蹭缓慢，宫女蛮横地推了一把。</p>
“赶紧的！一个废公主摆什么架子！”</p>
“没有公主命就老老实实做奴婢！”</p>
孟娇雁身形不稳，被推得倒在地上猛咳了几下。</p>
血液喷溅而出，她瞳眸微缩，默默用袖口擦干血渍。</p>
从前这些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宫人，现在一个个都嚣张跋扈，把她当成了最下贱低等的存在。</p>
可她连反驳都不能有。</p>
因为这一切，皆是尉迟景的默许。</p>
永和宫。</p>
孟娇雁刚踏入殿门，便看到尉迟景小心翼翼搀着云清芷从床榻上坐起来。</p>
她一时有些恍惚。</p>
当年尉迟景也曾这般拥着她，信誓旦旦地说着情话。</p>
“此生不负相思意。”</p>
可那个男人到底还是负了她，还将她碾入尘埃，令她痛不欲生。</p>
尉迟景看见孟娇雁的瞬间，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p>
“跪下行礼！”</p>
孟娇雁心头一滞。</p>
从前云清芷昏睡之际，她跪着入殿是每日酷刑。</p>
可如今云清芷已醒，她不想再跪。</p>
但迎着尉迟景的怒眸，想到自己的家人，她还是将脊背弯了下去。</p>
忍着身上的痛意，跪在了殿门口。</p>
“……奴婢……见过云贵妃，娘娘万福金安。”</p>
云清芷看着她这可怜又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p>
“阿景，我们21世纪人人平等，你何必这般为难她。”</p>
明明房里烧着炭火，可孟娇雁只觉得骨头里也发着冷。</p>
什么人人平等——</p>
当初尉迟景也说人人平等。</p>
说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p>
说他所在的21世纪有律法清规，不能轻易斩杀、惩罚别人。</p>
可如今，不过短短十载。</p>
他早已适应了这个世道。</p>
大梁皇帝，她的父皇，已成他的刀下亡魂。</p>
尉迟景握着云清芷的手：“你向来心善，可有些人不值得。”</p>
他转眼又问向守在一旁的太医：“贵妃现在身体如何？”</p>
太医颔首应答：“贵妃娘娘昏睡太久，还需用药人之血进补。”</p>
闻言，孟娇雁身子一抖。</p>
这半年来她日日被灌药放血，太医口中的药人便是指她。</p>
尉迟景淡淡瞥了一眼孟娇雁，吩咐旁人：“去看看，她今日还能放多少血。”</p>
孟娇雁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分毫。</p>
她朝尉迟景磕头，卑微至尘土：“奴婢愿为贵妃娘娘放血疗养，只求摄政王放我族人。”</p>
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再放血下去恐怕随时会死。</p>
她的命，不重要。</p>
她担心的是自己委曲求全，却换不回族人的安全。</p>
尉迟景看着她这幅样子，薄唇嫌恶地吐出一句话：“赎罪之身，也敢谈条件？”</p>
孟娇雁感觉浑身冻结成冰，似乎只要一碰，便会碎成一地尘滓。</p>
太医的手搭到她的腕上。</p>
不过片刻，太医神情骇然复杂。</p>
“殿下，她……已有身孕。”</p>
音落，殿内一片寂静。</p>
孟娇雁神色一愕，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小腹之上。</p>
这半年以来，她的身体被折磨得孱弱不已，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怀上孩子。</p>
太医紧接着道出的话，却又将她拉至了另一深渊。</p>
“公主喝下的药有大半被腹中孩子吸收了。”</p>
“若是等孩子生下，再取孩子心头血，效果更好！”</p>
他的话，让孟娇雁的脸上血色全无。</p>
“不要……”</p>
尉迟景冷眼扫视，眸底神色晦暗不明。</p>
“备好安胎药。”</p>
短短几字，将孟娇雁的心揪了起来。</p>
她趔趄后退。</p>
“不要！我不要！”</p>
她看向太医，满是哀求：“我不要生，求你放过他。”</p>
倘若腹中孩子的命运注定是死，那她宁死也不愿生下来！</p>
太医怜悯扫了她一眼，漠然从药箱内拿出一个黑木方盒，将里面的瓷瓶递给尉迟景。</p>
“这是南疆的保胎蛊虫，只要吃下此蛊，就算母体死，胎儿也会活着。”</p>
眼看尉迟景毫不迟疑地接过瓷瓶，孟娇雁的脸色惨白无比。</p>
“求求你，不要……”</p>
“你要我的血，我给你便是，我的命也给你，不要折磨这个孩子！”</p>
但她的苦苦哀求，尉迟景都视若未闻。</p>
“在本王这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p>
他一把掀开瓷瓶木栓，再捏起孟娇雁的下巴，粗暴地将蛊虫灌入她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