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急速行军，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p>
但我不愿意耽搁前行进度，一直忍着没说。</p>
直到有天我骑着马，却突然呕出一口血。</p>
裴钰眼疾手快地将我提到他的马上，我已人事不知。</p>
醒来时，裴钰陪在我身边。</p>
他又换上了当年银白色的铠甲，整个人如同已出鞘的剑，眼神锋利，气度不凡。</p>
他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了，给我喂了水。</p>
「到哪儿了？」</p>
我的嗓音还有一丝沙哑，开口便是关心行军进度。</p>
裴钰抚了抚我的背，示意我不要担心。</p>
「你好好休息，马上就到了。」</p>
我安下心，身体上的疲累让我很快睡了过去。</p>
并不清楚裴钰在我身边坐了多久。</p>
在距边界还有二十里的叶城驻扎了下来，裴钰与驻守在此的将领彻夜研究迎敌策略。</p>
我偶尔也插句话，每次都让裴钰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一刻。</p>
边境的将领没有朝堂上官员的弯弯绕绕，对我说道：</p>
「皇后娘娘好计谋！」</p>
听到久违的赞扬，我面上也不觉带了笑。</p>
回过神，裴钰也带上了温暖的笑意。</p>
我们这次带了五万士兵前来，加上原来在此驻扎的一万士兵，我本觉得对付北羌绰绰有余。</p>
到这里才知，北羌联合了其他几个外族，竟也凑齐了五万士兵，其中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骑兵。</p>
这不是一场好打的仗，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p>
夜晚，边境的天空澄澈明亮。</p>
我和裴钰坐在院子里饮酒畅谈，见他的面色越来越沉重，他开口说道：</p>
「静宜，你明日不要上战场了。」</p>
这几日，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将手帕埋入院子里的梨花树下。</p>
可脸上的苍白之色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p>
我喝了口酒，裴钰脸上闪过担忧之色。</p>
如今我对他没有了男女情谊，开口说的话越来越大胆。</p>
「哦？陛下是在担心我？可你前些日子还要我去死呢。」</p>
我讥笑道。</p>
裴钰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咳了咳说道：</p>
「静宜，那都是气话，做不得真。」</p>
我盯着他的脸，说道：</p>
「陛下，你是了解我的，对于我来说，这座城，这座城里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p>
我停了一会儿，咽下声音里的苦涩。</p>
「我这次同你来，是要平定边境的，这一战得胜，可保边境十年安稳。</p>
「我愿意。」</p>
我说完，仰头又闷了一口酒，掩盖住心中诸多遗憾。</p>
裴钰目光沉沉，看了我很久。</p>
最后开口说道：</p>
「静宜，你不在的三年，我忘了很多事。</p>
「直到再次来到这里，我才想起来，你是怎样的一个人。」</p>
他的眼中似乎涌上了很多的情绪，似是怀念也像是新生。</p>
我已是要死之人，我累了，不想过多探究。</p>
只举杯与他共饮。</p>
「愿明天大战得胜，边境安稳，国泰民安！」</p>
临近傍晚，战争打了起来。</p>
北羌士兵杀了出来，他们有的是北羌人，有的是其他外族人，但穿着一样的战甲，根本分不清楚。</p>
久违地上战场，一开始我的身体并不适应，直到裴钰将拿刀朝我劈过来的士兵刺穿，冲我大喊：</p>
「崔静宜，你的狠劲儿呢？！」</p>
我不想被他教育，如同觉醒了一般，直冲中间的敌军而去，一把剑舞得飞快，招招刺入敌军的心脏，招招都是一招毙命。</p>
我全身沾满了鲜血，不全是敌人的鲜血，也有我自己的，杀着杀着身体撑不住，吐了血继续杀。</p>
入夜，北羌士兵被杀得仅剩几个小队，我们这边伤亡也很惨重，但好在是胜利了！</p>
裴钰派兵去追剩下的几个小队，其余人都在打扫战场。</p>
我躺在冰冷的土地上，望着头顶的寒月，流云游走，天幕群星低垂。</p>
我的身体完全动不了，想用力动下手指都很艰难。</p>
「痛，太痛了……」</p>
我在嘴里呢喃，却发不出一丝声音。</p>
脑中系统哽咽的声音传来。</p>
【宿主，你撑不了多久了。】</p>
我已没有力气回答它的话，能死在我爱的土地上，比死在嫡姐的封后大典上强多了。</p>
我这么想着，气息逐渐微弱，忽然裴钰的呼喊让我意识清明一瞬。</p>
「静宜！崔静宜！」</p>
天边的月亮隐在了云雾之中，夜太黑了，他找不到我了。</p>
而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回应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