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看啊!
莫名其妙。
姜意凝撇过头,与陆沉渊拉开一段距离。
陆沉渊换上烟白色竹节纹锦衣,正襟危坐仿若孤傲之莲。
他似察觉到车厢内静谧古怪的氛围,斟酌后开口,“是我用词不妥,并无恶意。”
只是认真想与她讲道理罢了。
姜意凝本以为两人一路不会说话了,岂料他竟能率先低头。
可低头归低头,自私这两个字,她很难忘记。
她本是不想他一番好意浪费在伯府,他却说她小气自私。
这个台阶,姜意凝不屑下。
她在心中暗暗道,今日便叫陆沉渊见识见识,何为自私。
这承安伯府里的,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马车内气氛仍旧压抑着,陆沉渊等不到身边人儿的回答,有些难受。
空中似有乌鸦飞过,挥着五彩斑斓的黑翅膀朝城东飞去。
不同于城北的世族权贵聚集,城东住的大多是官宦或新贵,承安伯府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年过四十的承安伯姜益正在门前等候,他今日刻意穿着一身偏儒雅的水墨长袍,多少能透着几分文人气质。
身侧继妻柳氏拉了拉他,委婉道——
“老爷,您是长辈,哪有岳父像您这样没架子的?二姑爷都到了,大姑爷却慢一步,这显然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闭嘴!”姜益精明的眼中闪过阴霾,“陆沉渊深得陛下看重,攀好了这门亲,说不准我们伯府还能再上一步。”
承安伯府传到姜益这里,已经算是官宦勋爵圈子里的边缘人物。
偏偏姜益才学平庸,如今在朝中领着闲差,此生更是升迁无望。
好不容易攀上宁国公府这姻亲,少不了谋划一番。
柳氏语气弱了几分,仍是不甘,“可是,妙妙夫妇都进去好一会儿了,把她们晾在里面,也不好吧?二姑爷好歹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老爷也太厚此薄彼了。”
自己女儿回门之日,却得不到重视,这叫柳氏如何能不气。
作为枕边人,姜益哪里会听不出柳氏的怨气?
冷哼一声:“二公子怎么了,还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也不晓得妙妙吃错什么药,不肯换亲,否则这世子夫人还不是妙妙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到换亲这事,柳氏也心梗得很,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沉渊这样地位的好女婿被姜意凝抢走。
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姜益不由心软,低声叹气,“若是妙妙愿意换亲,何愁拿捏不住一个陆沉渊?可惜如今世子夫人是姜意凝,这丫头看着乖顺,实则倔得很,只怕讨不了姑爷欢心。”
与国公府的亲事,对姜益来说,是馅饼也是转机。
奈何落在姜意凝头上,姜益愁得很。
说话时,国公府的车马已经行至眼前,姜益扬起笑脸迎上前去,刚想叫声女婿,就见姜意凝率先从里头钻出来。
他笑容一窒,“意凝,回来了,贤婿在何处?”
姜益眯着眼,都遮不住眼底精光,那是对权力欲望的迫切渴求,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可在上位者看来,愚蠢且虚假。
至少在重生的姜意凝面前,是可以一眼识破的。
姜意凝嘴角勾了勾,在紫苏的搀扶下下车,一边礼貌地喊,“父亲,母亲。”
她的语气无比疏离,偏偏一心攀附巴结的姜益没能察觉,只将视线投向马车内。
下一瞬,陆沉渊弯腰而出,不咸不淡叫了声:“岳父,岳母。”
他背脊笔挺,唇角微抿,露出浅笑,看着礼貌绅士,却又感不到亲近之意。
姜意凝站在圈外,看着被“关怀呵护”的陆沉渊。
他从容应对,没表现出丝毫不耐,游刃有余地应对姜益的糖衣炮弹。
姜意凝见平时装模作样的父亲,在陆沉渊面前这副德行,眼中不禁浮现嘲弄之色。
前世陆沉渊没有回门,她自然也瞧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
在几人没注意时,姜意凝转身直接进了府。
柳氏瞧见,率先喊住她:“意凝!”
柳氏的声音一出,姜益才注意到女儿竟顾自进府,没了一点规矩。
姜益立即朝陆沉渊解释,“贤婿见笑,怪我平日里没教导好。”
陆沉渊摇头,声音平淡,“无妨。”
说着,目光朝姜意凝的方向望去,只见她恍若未闻般潇洒走进府里。
正厅中。
姜意凝步入时,正瞧见姜妙仪和陆彻两人亲昵地拉着个小男孩说话。
男孩正是姜益与柳氏的儿子,姜冠玉。
姜冠玉今年六岁,脸颊还带着婴儿肥,说起话来一嘟一嘟的,那一双吊梢眼与姜妙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冠玉眼珠滴溜溜地转,“姐姐,姐夫,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们玩吗?”
“当然。”陆彻道。
“真棒!姐姐说姐夫骑马射箭都很厉害,将来一定能做大将军!”姜冠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姐夫以后也可以教我吗?”
吹捧的话将陆彻哄得喜笑颜颜。
陆彻毫不费劲地将姜冠玉抱了起来,“好,姐夫教你。”
姜妙仪在一旁看着,不禁与前世对比,更觉得这次没有选错。
直到姜意凝的出现,破坏了他们其乐融融的氛围。
“大嫂。”陆彻将孩子放下,视线不自觉朝姜意凝身后看去。
果然看见了陆沉渊在姜益的陪同下进来。
姜益蹙着眉,语气尽量温和,“意凝,你同我出来。”
姜意凝眸光微敛,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就因为她先进屋?
她面上没作何表情,跟着姜益走到厅外的偏房中。
“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姜益压低声音,怕隔音不好,“怎么她能讨得二公子欢心,你就不能讨世子欢心呢?”
“想抓住一个男人,其实很简单,你只需放低姿态讨好……”
“父亲,”姜意凝忽然打断,幽幽道,“我是当正妻,又不是给人做妾的,学不来那妾室一般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