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知白给我的噩梦始于翎翮县主。</p>
我和翎翮县主或许天生就八字不合。</p>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生轨迹这么相仿的人呢。</p>
一样的官宦之家出身,一样的父母都是当朝忠烈,一样的家中只剩一人。</p>
唯一不同的是我还有一个做燕王妃的姐姐,而翎翮县主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所以她一个御前亲卫的女儿被封为县主,被太后收进宫中收养。</p>
我第一次见翎翮县主的时候,她被一群贵女围在中心捧着,说着她多么荣耀,多么高贵,说着她父母有多忠烈。</p>
或许是为了讨好她,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说:「那忠勇侯算什么,没打胜仗还死在边关,也亏得皇帝陛下心肠好才封了爵位,这样的人不抄家灭族都算好的,怎么配和翎翮县主的父兄一样同列朝廷的忠烈堂?」</p>
那是同太庙一样,为武官设立的祠堂,代表了臣子的赤胆忠心。</p>
我父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以肉身之躯护的边关三十万民众,这样的功绩怎么能任由宵小侮辱?</p>
我原本以为同为忠烈之后的翎翮县主会替我父兄辩驳。</p>
谁知她只是轻蔑的一抬头:「我看要不是他们会嫁女儿,嫁出去一个燕王妃,陛下担心抄家灭族燕王妃脸上不好看,他们一家子早被枭首示众了,也配和我父兄的牌位放在一起。」</p>
那一刻我全身气血都在上涌,一巴掌抽得快准狠。</p>
谁都没反应过来时,翎翮县主已经被我摁倒在地。</p>
谁都想象不到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p>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翎翮县主脖子上。</p>
她似乎被我吓坏了,尖叫着让人把我拖走。</p>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掐住翎翮县主不松手。</p>
「贱人,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她伸手挠我的脸。</p>
「你爹早死了,哪里有机会打你?」我摁住她的手,朝她吐出一口血水,「一个弄臣之女,也配对朝廷封赏的英烈言三语四。」</p>
翎翮县主被我这一句话激怒,气得要刮花我的脸。</p>
「贱人贱人,你爹怎么配和我爹相提并论,你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p>
她被我摁在地上,泼妇一样骂街,甚至还朝我眼睛吐口水,哪里还有一点贵女的矜持和体统。</p>
「小贱人,我是皇家贵女,你这个臣子之女只配跪在我面前,你爹的牌位也只配当我爹牌位的垫脚石,怎么敢放在我爹牌位的前面受供奉!」</p>
我二话没说给了她两耳刮子。</p>
「你再侮辱我父兄,我要你的命!」</p>
我俩扭打成一团,着实不成体统。</p>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p>
在场的哪位贵女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看我穿的不凡,自然不敢随意对我动手。</p>
这世道向来如此,先敬罗衣后敬人。??</p>
没人敢惹我。</p>
我用簪子逼翎翮县主去我父兄牌位前跪下请罪。</p>
万万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楮知白。</p>
现在的楮知白不是当年那个内向阴沉任人宰割的皇子,而是当朝储君。</p>
我看到他时眼前一亮。</p>
有他在,翎翮县主注定要为侮辱我父兄付出代价。</p>
谁知他看到我后只是叫人把我堵住,逼着我跪下。</p>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皇族动手!」</p>
楮知白的声音冷的陌生,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对我说话。</p>
翎翮县主如同找到主心骨,哭哭啼啼说我欺侮他。</p>
楮知白根本不听我解释,是翎翮县主先侮辱了我的父兄,侮辱了我忠勇侯府用血肉筑成的满门荣耀。</p>
他只是轻蔑又不耐烦地撇我一眼。</p>
神色淡漠。</p>
「翎翮县主侮辱我马革裹尸的父兄,是她有错在先,我只是……」我急得哭出声来,因为尖叫,怒吼而嘶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吓一跳。</p>
「我不在乎。」他打断我的话,居高临下,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对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p>
「你殴打当朝县主。」</p>
「折损皇家颜面。」</p>
如同在三九天被人彻头彻尾浇了一桶冰水,我整个人泄了气,剩下的那些辩解,那些争论全部被堵在嗓子眼。</p>
他不是我的白哥哥,他是九龙夺嫡的胜利者,未来的储君楮知白。</p>
「念在你姐姐是燕王妃的份儿上,本王给你一份体面。」</p>
「掌嘴二十,小惩大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