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p>
实验品</p>
季姝的对策很简单，就是让高兴来假扮曾岚的恋人，用一份二十几年巍然不动的“纯友谊”赫然吓退莫啸白的来势汹汹，让这只企图插足的小怪兽意识到他挖的不是长野草的烂墙角，而是一座连愚公也得望洋兴叹的大山。</p>
没有几个男人会真的有愚公移山的意志，说到底男人对女人的那点执着不过就是偶尔玩个拈花惹草的兴致。又有谁是真的非谁不可的呢？</p>
“男人执着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女人本身，而是那张拉不下来的脸皮。”季姝如是说。</p>
曾岚虽然对季姝的这套理论不置可否，可就这个对策进行了简单的评估之后还是觉得可行的。</p>
她赞同的重点并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执着问题，而是时效。</p>
且不论莫啸白的人品如何，这一次他提出的合作方案还是非常有意义的，所以她希望能保证两人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不被破坏，那么就要尽快解决掉他私下对她的非分之想，越快越好。</p>
此方案一经提出，立刻得到了另一关键人物happy哥的极力赞同。</p>
他不但眉开眼笑欣然接受，而且积极地为组织献计献策，甚至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道：“关键时刻，叫我献身也是可以的。”</p>
季姝两道雪亮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高兴，什么情况？怎么没见你别的事情这么积极啊？”</p>
高兴毫不躲闪义正词严：“少来，只要是岚岚的事，哪一件我不是这么积极的？”转而又笑眯眯地看向曾岚，“是吧，岚岚？”</p>
曾岚按了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笑而不语。</p>
于是这计策就这么定下了。贯彻执行的第一次就是曾岚把莫啸白邀到实验室谈项目计划书的修改方案这天。</p>
莫啸白这一天从早上起心情就特别好。</p>
毕竟这是曾岚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约他见面，虽然地点是她的实验室，谈的也是工作。这种心情竟然有一点久违的悸动，于是当他对着镜子换上第三条领带的时候，无奈地笑了。</p>
她既然知道了他已经离婚的事情，到底作何感想呢？</p>
虽然心里澎湃着，可见到曾岚的时候他还是表现得十分稳重得体，眸光极深，丝毫不露破绽，连笑容都只是很轻浅的嘴角微抿。</p>
这样“专业”的态度果然得到了曾岚“专业”的回敬。于是两人的交谈开始得十分顺利。</p>
曾岚拉了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于是他们就并肩坐在曾岚实验室的办公桌前，面对着显示器，认真地讨论着计划书的细节。</p>
曾岚的侧脸沉静美好，她身上套着一件白大褂，他隐约看到白大褂里面是件条纹T恤。她的脖子很长，皮肤也细致白皙。让他想起一句话，美人出在脖子上。她没有喷香水，可身上总会若有似无地飘来一丝清香。</p>
说来也怪，那一夜她也没引起他多大的兴致，可此时此刻，明明是在实验室里，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穿着打扮，这样专注的曾岚却令他不禁怦然心动。</p>
真正的诱惑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p>
“就是这里，我觉得应该用FDA的标准而不是欧盟标准，因为前面一部分的参考数据也是从FDA拿到的。”曾岚对他暗潮汹涌的情绪浑然未觉，也毫无防备。她转过脸来，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他。</p>
他凝视着这样一张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孔，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他现在突然按住她的头强吻她，她一定来不及躲开。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微扬，可还是点头道：“好，听你的。”</p>
曾岚目光一滞，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一边答应着：“好，我标记一下。”一边默默地将身子向另一侧移动了一点点。</p>
他立刻悔恨起来，还是太心急了。</p>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沉默，曾岚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莫啸白：“对不起我接个电话。”</p>
莫啸白一摆手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p>
曾岚站起身，走到了实验室的另一侧——</p>
“喂，高兴？</p>
“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你不用来得太早。</p>
“哪儿有啊，我就在实验室，哪儿来的什么男人，你别乱想。</p>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我晚上补偿你。”</p>
莫啸白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合上电话的曾岚一脸微笑地走来，笑着问：“怎么，晚上有约？”</p>
曾岚点头：“嗯。”随即坐下开口道，“那这里就这么改了，我觉得下一部分要改的不多。”仿佛并不愿意再多讲什么题外话。</p>
莫啸白也没再多问，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把这讨论拖够一个小时不可。果然，半小时之后曾岚的手机再次响起，人已经在楼下了。</p>
高兴就这样满面春风地闪亮登场。见到莫啸白热情地打招呼：“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莫总吗？怎么，原来我们岚岚说的投资人就是您啊！”</p>
莫啸白眉心微皱，随即爽朗地笑道：“我当曾博士约的是谁呢，原来是happy哥啊。怎么，你们是老相识？”他特意强调了“老相识”这三个字的重音。</p>
高兴与曾岚相视一笑：“您还真就说对了，我和岚岚这相识可真就够老了。”说着一只手搭在了曾岚的肩上。</p>
曾岚没有躲开，很自然地侧过脸对高兴轻声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和莫先生只剩下最后一点需要确定一下了。”</p>
“行啊，你们忙你们的，我不急。”高兴乐呵呵地道。目光却是冷不防地扫过莫啸白。</p>
莫啸白将那个眼神照单全收，然后仿若无事般地看向曾岚：“我觉得这里你的想法和我有些出入，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重点不在达到公测标准，而是降低成本。”</p>
曾岚看着电脑屏幕，思索着道：“降低成本不应该是投入正式应用之后才考虑的吗？难道这份企划也要加资本回报分析？”</p>
“当然要，我的意思是，最好有一个大概的预算估计，毕竟这才是投资人最看重的部分。这毕竟是商业合作，和申请国家基金是不同的。”莫啸白一本正经地说。</p>
“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我不擅长做这些财物分析，你看能不能给我些时间让我找人帮忙处理一下？”曾岚问。</p>
“那也不用，毕竟这个方案是我们一起写的，这部分就交给我做吧。”莫啸白道。</p>
“那真是太好了。”曾岚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p>
“那今天就先这样，我过两天再来一次，然后我们把改好的部分合并一下。”莫啸白很识时务地站起身。</p>
曾岚也站起身：“谢谢你，莫先生。”</p>
“不客气，曾博士。”莫啸白笑着答。</p>
站在一旁的高兴笑呵呵地走过来：“怎么样，可以走了？”</p>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秦征手里提了一只笼子走了进来，那笼子里装着一只小白鼠，毛茸茸的。他见到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有些吃惊：“曾岚，我把大鼠领回来了，明天就可以分离成骨干细胞了。怎么，有客人啊？”最后一句问得弱弱的。</p>
曾岚没有理会他的最后一句，直接看着那笼子里的白鼠道：“明天分离细胞的话，今天是要注射一针抗生素的，你注射过了吗？”</p>
“啊？没有，原来今天就要注射吗？”秦征挠了挠头。</p>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曾岚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高兴，你再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就回来。”</p>
高兴眉眼弯弯：“去吧，我等你。”</p>
曾岚也微笑了一下，又看向莫啸白：“莫先生，那咱们就再约时间。”</p>
莫啸白嘴角一斜：“好，我等你。”</p>
目送着曾岚和秦征带着白鼠离开实验室，莫啸白脸上的笑意退去，转而看向仍旧笑容满面的高兴：“高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和曾岚是什么时候认识的？”</p>
高兴乐着答道：“那可就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我穿开裆裤那会儿就认识岚岚了。”</p>
莫啸白眸光一转，随口接道：“那还真是发小了，有意思。”</p>
“嗨，发小只是我们俩诸多关系中最不起眼的一种。”高兴满不在乎似的说道。</p>
莫啸白沉默着，笑而不语。</p>
“莫先生，你说这小白鼠的一生才真是有意思哈。”高兴忽然转变话题。</p>
“怎么说？”莫啸白问。</p>
“就是说它被人当成实验品也一点都不知道，这献身精神也挺可笑的。”高兴说罢，侧过脸来，双眸盯着莫啸白的脸，露出一丝意味复杂的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