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昱琛在公司的总部视察基地，是助理代接的。

    查询了周日的行黎表，助理说牧总工全天加班。

    “哎？”牧夫人纳闷儿，“沅儿，他没陪你去？”

    她独自去，不该忘了店名，应该熟悉路线的。

    黎沅心惊肉跳，“加完班很晚去的...他没下车。”

    “怪不得。”牧夫人念叨着，“你不亲自去测量，做不出这么合适，尽管是赶工的，针线多精细。”

    牧昱琛那边暂停了视察，接通电话，“您要店名？黎州河制衣店。”

    “裙子多少钱？”

    “三千。”

    这种“便宜货”牧夫人是不入眼的，她是各大红、蓝血顶奢的VIP会员，不少超模单独为她走过秀，她从不试衣服，报上码数，模特穿搭好展示，她看中了哪款，刷卡提货。

    但那些奢侈品牧夫人只收藏在娘家过过眼瘾，极少示人，防止给牧淮康惹麻烦。

    要不是这条马面裙的刺绣太高级，她实际上连问都懒得问。

    “你和那个女大学生在酒店是不是被撞见了？”牧夫人话锋一转。

    牧昱琛沉默了一秒，“谁告诉您的。”

    “你别管，你处理完了吗？”

    黎沅心不在焉摆弄马面裙，牧昱琛答复，“处理了。”

    “她懂事吗？”牧夫人不放心。

    “和沅儿一样懂事。”

    黎沅一口气哽在胸中。

    她不明白牧昱琛这节骨眼儿提她干什么。

    找刺激吗。

    “你真是难得夸女人。”牧夫人没多想，表情也和缓了，“沅儿很适合中式风，你的眼光不错。”

    电话里是高管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牧昱琛走到僻静的地方，“您让黎沅接电话。”

    牧夫人把手机给她。

    “合适？”

    手机烫乎乎的。

    好像他的喘息近在咫尺。

    黎沅清了清嗓，“合适。”

    “C，一尺九，两颗柚子大。”牧昱琛语调低沉，刻意压着。

    她脖颈晕开一大片绯红。

    C是罩杯，一尺九是腰围，两颗柚子大小是一左一右的两瓣臀。

    比喻却也恰如其分。

    黎沅的翘臀在金融系是出名的老天赏饭。

    牧昱琛作为男人，对女性特征当然能瞧出门道。

    她面颊烧得厉害，咽了下唾沫，“谢谢。”

    “不客气。”

    他又恢复了庄严肃穆，正人君子的作派。

    黎沅挂断。

    “昱琛对你很有耐心。”牧夫人欣慰，“沅儿讨人喜欢，叶家的小公子一定也喜欢。”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

    牧夫人是没听清牧昱琛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不然要气疯了。

    最引以为傲圣洁无瑕的儿子，竟然如此的荒唐。

    牧夫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牧昱琛和司机的女儿越轨。

    黎沅当晚留宿在牧宅。

    她一直提心吊胆关注着楼下的车库，虽然牧昱琛工作日住在市区的私宅，可明天他也相亲，保不齐图个方便回了家。

    幸好他没回。

    ......

    叶太太选的见面地点在西街的名园，皇室御厨的百年老字号，太太公子哥儿经常光顾的私房菜。

    招牌的“酱八鲜”据传是满族八旗子弟的最爱，真假无从考证，反正上流圈人士吃的不是菜，是格调，档次，赚他们口袋里的钱最容易。

    穿梭过回廊，有六个VIP包厢，中间的3号和4号亮了灯，门大开，4号是叶太太预订的，3号坐着一男一女。

    黎沅呼吸一紧。

    三天没见，牧昱琛下巴的牙印彻底消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可真切看到他，又较着一股劲儿。

    他约会的姑娘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戴着珍珠耳环，头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慵懒的发髻，都说养尊处优的女人才有精力养护头发，和富贵的女人鞋子有品位是一个道理。

    牧昱琛的审美挺毒辣。

    仅仅一张相片，挑到宝了。

    “昱琛——”牧夫人拔高音量叫他。

    他回过头，黎沅耷下眼皮。

    四目交错，没对上。

    牧夫人轻轻拍她，“去和你昱琛哥打个招呼？”

    她摇头，“不打扰他了。”

    “你牧叔叔过几年退休，人走茶凉的，退休了势力没了，好在昱琛的势力大，他照顾你。”牧夫人语重心长，“他结婚后大事小事夫妇会商量着办，所以你要和嫂子好好相处，嫂子小姑子不和睦，你昱琛哥也为难。”

    黎沅肩膀一寸寸垮塌下去，“我记住了。”

    牧昱琛注视着这一幕。

    黎沅的骨架小，腰背牧，牧夫人保养得再好，终究发福了，并排站立衬得她弱不禁风，白衣黑裙的冲击力又极大，牧昱琛想忽略掉她的存在，也忽略不了。

    他起身，一步步走来，黎沅心尖也一下又一下地颤。

    她闻到醇厚的木质茶香。

    大学里的男生爽肤水和香水什么类型的都有，浓郁的，清新的，骚气一点的甚至用花果香型，好闻是好闻，闻多了腻。只有牧昱琛，即使小众平价的，用在他身上，也无法形容的贵气。

    “聊多久了？”牧夫人问他。

    “刚聊。”

    名园的暖气开得足，黎沅嗓子有些干哑，“昱琛哥。”

    牧昱琛不咸不淡瞥她，“冷不冷？”

    “车里不冷。”

    “外面冷，披个外套。”他长辈训导的口吻，“女孩子体弱。”

    分不清是真关心还是做戏给牧夫人看，黎沅稀里糊涂的点头。

    “关系没定，我不让她过来见您了。”牧昱琛往回走，牧夫人停在4号包厢门外，和那姑娘一墙之隔。

    姑娘没出来，牧夫人同样按兵不动。

    双方父母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事业上有交集，成了皆大欢喜，假如没成，日后有合作了，只当没有相亲这回事儿，是初次认识，省得女方尴尬。

    叶太太在包厢里听到动静，马上出门迎接。

    市里的各种聚会，无论是官太太或者富太太，全部以牧夫人为中心。

    牧夫人的交际网是固定的，2、3个二流阔太捧着1个一流的，再围绕着十几个三流的，负责端茶倒水调节气氛，一流的永远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位置。

    至于和牧夫人平级的夫人，基本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除非陪丈夫出席，不得不逢场作戏，否则是王不见王。

    其实叶家也算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但缺个有权的，叶太太的地位自然不如牧夫人显赫。

    圈内默认的潜规则：称呼“夫人”的，是权大，称呼“太太”的，是钱多。

    黎沅站在门口，清冽的男人气息被走廊的风吹进来，丝丝缕缕涌动着，她坐立不安。

    片刻，牧昱琛返回3号包厢。

    叶太太亲手挪开椅子，等牧夫人坐下，认真打量黎沅，“沅儿是吧？”

    黎沅小幅度鞠了一躬，“叶阿姨。”

    叶太太打量她许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有背景的男女相亲，会互相摆架子，不愿被拿捏住。

    “柏南临时有会议，实在抽不出空，他委托我道歉。”叶太太将照片搁在桌上，“我带了他的照片。”

    牧夫人见过叶家的大公子，黎沅没见过。

    的确仪表堂堂，和牧昱琛的气质相近，又略有区别。

    叶家大公子当过牧军作战兵，常年训练皮肤晒得健康的蜜色，发茬剃得很短，深色系的皮面大衣，炯炯有神望向镜头。

    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钢铁纪律的做派。

    是硬汉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