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昭没想到一向淡漠寡言的牧昱琛有兴致调侃自己，硬着头皮圆场，“公司的梅花开了，看入迷了。”
男人似笑非笑，“下次当心，花有得是，安全第一。”
马明昭觉得古怪，又形容不上来是哪里古怪，稀里糊涂陪着他笑，“我挑了两家实力比较雄厚的企业，打算上报总部，二选一。”
牧昱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喉，“哪两家。”
“华达和万利。”
黎沅撩眼皮，恰好对上马明昭的视线。
她一阵恶寒，垂下眼睑。
牧昱琛没什么反应，一口接一口喝完那杯温水。
马明昭心里没底，“您意下如何？”
“开会投票了吗。”
“还没...”马明昭试探的口吻，“目前是我的初步打算。”
牧昱琛最后也没表态，打发走了马明昭，只留下黎沅，指着桌上八家企业的竞标书，“页数乱了，你整理好。”
黎沅张望了一圈，“关小姐呢？”
他吃了一粒止痛药，阖目休息。
按道理关靓不会放过献殷勤陪护他的良机，除非是有更大的殷勤等着献。
黎沅靠窗坐下，一页页筛选、分类、修订，这不是她该干的活儿，不过现在是万利求着北航集团合作，甲方金主下达的活儿，只能埋头苦干。
整理到一半，关靓拎着一个男装的包装袋推门进来。
原来是去给牧昱琛买合身的新衣服了。
她发现黎沅也在，笑容僵了一秒，随即又绽开，埋怨牧昱琛，“黎小姐一个实习员工，你考验她干什么，那一厚摞的标书，她多久才整理完？”
牧昱琛若无其事瞥她，“黎小姐？”
关靓解释得大方又得体，“我喊她沅儿太亲密了，你下属容易误会。”
黎沅置若罔闻翻着标书，注意力都集中在页码上。
她明白关靓嫌她碍眼。
有她在场，关靓黏男人的手段完全施展不开，牧昱琛顾忌她，也放不开。
关靓恨不得将她驱逐出牧家，赶出牧昱琛的生活。
称呼先疏远，久而久之，私下的接触自然少了，淡了。
“你试试，185码的，可能会宽大。”关靓伸手解牧昱琛的扣子，男人越过她，看向医务室门口，隔壁是健身房，员工进进出出的，他拂开关靓的手，“先不试了。”
关靓也明事理，“行，上车再试。”
黎沅想，这种知情识趣儿，懂进退，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女人，的确是男人的枕边欢，心头好。
......
牧昱琛傍晚接到老宅的电话，这边发生的意外牧家全知道了。
如果他不回去，牧夫人亲自过来。
关靓依依不舍和他在十字路口道别，踮脚吻他的一霎，黎沅扭开头。
“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没出声。
“你不吻我吗？”
牧昱琛人高马大的，关靓搂着他有些吃力，她鞋尖快要竖起来。
“牧先生，老宅的电话又来了。”司机催促他。
“有时间打。”牧昱琛说完，坐进车里，黎沅朝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养精神，黎沅也乏得很，偎在后座打盹儿。
车驶入牧家的四合院，已是接近午夜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牧夫人披着皮草大衣站在玄关。
牧昱琛是独生子，哪怕擦破点儿皮，牧夫人都担心他感染，何况裹着纱布回家。
牧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动用人脉查封了爆破工地，包工头吓得登门致歉，据说开发商是个大人物，盖的商业大楼，没有手眼通天的势力根本盖不了，结果开发商得知是招惹了牧家的公子，直接跑路，认栽了。
黎沅端着保姆煮好的白粥，上二楼卧室。
牧夫人扫了一眼粥碗，“昱琛只喝虾仁粥，白粥他不喝。”
她脱口而出，“海鲜是发物，昱琛哥伤口发炎了。”
“是我疏忽了。”牧夫人既自责又高兴，“昱琛，你瞧沅儿，多细心。”
牧昱琛穿着睡衣，衣领敞开大半，露出微微发红的胸膛，他鼻尖潮湿，刚睡了一觉，捂出的汗。
牧宅铺了最顶级的地暖设备，墙壁嵌入了恒温系统，卧室有壁炉，熏得不干不潮，牧家的每一处皆是寸土寸金的堆砌。
“关家的小姐主动追你去外地的？”
“嗯。”牧昱琛盯着黎沅，以及她手上的粥，白瓷勺，青瓷碗，配上圆润的红指甲，他收回目光。
“关家这是着急扶持女儿上位啊。”牧夫人皮笑肉不笑，“昱琛，你七岁那年被绑架，你可要长记性，关家敢打探你的行踪，送女儿去，是犯了牧家的大忌。”
牧昱琛槽牙那块的骨头鼓了鼓，舌尖滚了一遭，“嗯。”
“在外地一起过夜了？”
黎沅搅拌白粥的动作一僵。
“我在您眼里，不是睡这个就是睡那个？”牧昱琛开始耍浑，他极少耍浑，一耍，牧夫人准没脾气。
可往往他耍浑，是猜对了，欲盖弥彰。
黎沅捏紧了勺柄，看着碗口的米浆愣神。
“真过夜了？”牧夫人非要问出个答案，“沅儿，关家的小姐是在他房间待了一夜吗？”
“您在我身边安插了情报员啊。”牧昱琛似是无奈，又好笑，“怪不得她吞吞吐吐，是受您的指使。”
“沅儿不会撒谎，她什么也不瞒我。”牧夫人怜爱拉着黎沅手，托付给他，“等我和你父亲回黎州定居，不管你娶了哪家的，姑嫂合不合得来，你必须照顾好沅儿。”
“您可以带她去黎州。”牧昱琛冷言冷语，不肯接受托付，“叶家不是要移居南方吗？”
黎沅的手在牧夫人掌中颤了颤。
“叶柏南的公司在北方，他移居不了。沅儿命苦，没个撑腰的好娘家，她以后倚仗你当哥哥的了。”
牧昱琛唇边浮起一丝笑，不深不浅，不喜不怒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沅儿，这么多汗呢？”牧夫人好奇，摊开黎沅手心，湿汪汪的一片，“热了？”
她心神不宁，眼神也躲躲闪闪，“是热。”
“你从小贪凉，冬天偷偷吃冰镇西瓜，有一年你肠炎...”牧夫人一边念叨，一边去开窗户。
牧昱琛沉默注视黎沅。
不知是因为那句照顾好沅儿，还是因为生气她替牧夫人查岗他。
总之，他沉默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