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什么声音？</p>
她...在笑？</p>
萧寅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p>
借着烛光，却见怀中人唇角微微勾起。</p>
他以为，谢清棠即便不会勃然大怒，总还是会难受的。</p>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乐出了声。</p>
萧寅渊面色一沉，“你嘻嘻什么？”</p>
谢清棠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乖巧跪在萧寅渊身侧，给他按腿。</p>
“奴婢是替太子爷高兴。”</p>
下一秒，她纤细的腰肢被一把捞起，摁上了桌案。</p>
她疼的蹙眉，却不等闷哼出声，背后就压了个人。</p>
萧寅渊目光沉沉地凝视她，“怎么？巴不得我娶别人？”</p>
这话问的她一怔，随即摇头道：“殿下的婚事，奴婢怎敢多言？”</p>
白日里，她是东宫掌事女官。</p>
而他，是东宫太子。</p>
二人云泥之别。</p>
除去伺候好萧寅渊的起居，不该存的心思谢清棠通通不会有。</p>
萧寅渊没说话，只是强行扳过她的脸，惩罚般低头咬住了她的唇。</p>
为了防止谢清棠乱动，大掌紧扣她后脑，温热的舌似火焰，席卷她整个口腔。</p>
他丝毫不温柔，野蛮又狂妄扫荡。</p>
疼的谢清棠一抖，胯骨狠缩。</p>
“殿下......”</p>
这一动不要紧，萧寅渊险些没绷住。</p>
他立即停止，缓了口气，安抚般抚弄她的红唇，“你得了这么一副玉骨冰肌，全用来魅惑人心，这么裹着我，是不想让我上朝了吗。”</p>
话音刚落，萧寅渊搂住她，谢清棠睁开眼，他瞳孔涌起一片撩人的猩红，炙热温度连同她一起紧绷。</p>
“...现在，我要惩罚你。”</p>
萧寅渊用玉带罩住她双眼。</p>
桌案笔墨纸砚坠了一地，帷幔被放下，遮住殿中春光。</p>
申忠公公一见这架势，赶走了端着热水正要进去伺候的婢女，自己守在了外面。</p>
谢清棠在榻上一向安分，可今日萧寅渊不肯让她如愿。</p>
殿内喘息从绵长细软，到纠缠哭喊，不过须臾，却愈发叫人浮想联翩。</p>
一夜贪欢，萧寅渊竟跟没事人般，精神抖擞去上朝。</p>
谢清棠望向他背影。</p>
他腰臀窄而猛，紧实有力，从后方看全然一副金尊玉贵的佛爷模样。</p>
唯有她知晓，金丝蟒袍包裹下的身躯是何等精壮健硕。</p>
萧寅渊走后，谢清棠坐在镜子前，看见锁骨处满是红紫的齿痕。</p>
抬手触碰下，便是密密麻麻的刺痛。</p>
她嘶了一声，连忙翻出药膏，小心涂抹。</p>
伤口被冰凉的膏体覆盖，虽说仍有不适，但到底要干活，简单梳妆后起身穿戴好衣衫。</p>
身为奴婢，只要还喘口气，爬也要爬起来，擅自歇息，是要挨板子的。</p>
她得去主殿当值。</p>
哭裂了的苍穹，阴云像一张巨口，在东宫略显斑驳的檐顶盘旋。</p>
谢清棠强忍腿间不适，推开殿门，迟疑好一会才往外小跑。</p>
她惧怕这四四方方的囚笼，可这深宫中，向来是身不由己。</p>
已经迟了，又在雨中，匆忙赶到主殿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p>
是宫中其他女官——</p>
“听闻今日太子殿下请安晚了些，被皇后娘娘斥责了。”</p>
“据说昨夜临幸了一个婢子，那婢子是船妓出身，一身媚术十分了得，勾得男人下不来床。”</p>
“素闻太子勤于政务，不近女色，谁有这等本事？这要有了子嗣，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p>
“有什么好羡慕的，如今皇上病重，朝堂不稳。太子与漠北和亲，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皇后岂会放过那下贱蹄子？”</p>
就在这时，猩红的木门“吱嘎”一声推开。</p>
谢清棠提一盏灯，无声站在身后。</p>
女官吓得惊叫一声，看清是她后，长舒一口气，“谢姑姑，你走路怎的没声，害得我......”</p>
啪——</p>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p>
谢清棠面无表情看着捂住脸，神色惊愕的女官，声音冷淡中透着警告。</p>
“谁准你们在背后乱嚼主子舌根？掌嘴。”</p>
虽然品阶上，二人与她并无不同，但到底谢清棠执掌东宫，背后依靠的是太子，多少有些忌惮。</p>
迟疑片刻，二人抬起手，啪啪扇自己巴掌。</p>
谢清棠没说话，她们也不敢停。</p>
很快，白皙的两颊红肿不堪，周围看热闹的宫人也愈发多，她这才淡淡喊停。</p>
二人跪在地上，谁也不敢起来。</p>
“下次再叫我听见你们议论主子，自己去慎刑司领罚。”</p>
“...是。”</p>
谢清棠说完，转身踏入大殿。</p>
她抹了一把额间水珠，那两个女官说的话像针一样，往她心口扎。</p>
三年前，刚满十六岁的谢清棠，被身为老鸨的养母兰娘送上花船接客。</p>
兰娘告诉她，船娘不是窑子里的便宜货，她们的主顾非富即贵，她得学会以色侍人，还得会琴棋书画，恩客不喜欢低贱的风尘女。</p>
第一次上船，她被指派伺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p>
养母说，男人是朝中权贵，攀上了便是荣华富贵，要铆足劲献媚讨好。</p>
她极力说服自己，最终还是在男人脏手扯她衣服时，一把推开，转头扎进水里。</p>
她不擅游水，眼见后方权贵追赶，用尽全力扒上一艘船，出水后遇上了刚被立为太子的萧寅渊。</p>
为了活命，她乞求他救她。</p>
没想到男人非但不救，反而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让她死远点。</p>
直到权贵追赶而来，对着男人背影破口大骂。</p>
他的头和身子顷刻分了家。</p>
谢清棠也吓得晕了过去。</p>
再醒来，她被人接进了宫中。</p>
直到入住东宫，方才得知那夜的男人竟是当朝太子——</p>
萧寅渊。</p>
自此她被隐去了身份，从卑贱的船娘变成了执掌东宫的女官。</p>
......</p>
入夜，谢清棠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东宫伺候。</p>
却见萧寅渊正褪去蟒袍，大太监申忠正给他解玉带，两个肿着脸的女官跪在地上，抽抽搭搭。</p>
谢清棠垂眸扫过，心中霎时明了，是有人告她状了。</p>
她只当没看见，上前接替申忠伺候萧寅渊脱衣。</p>
当她跪着将玉带解下时，手腕忽地被抓住。</p>
萧寅渊长年执笔的手，生了一层薄茧，扫过她手背，惹得一阵酥麻。</p>
“今日在殿内，发作人了？”</p>
两人离得极近，暧昧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她头顶。</p>
她眸底却无波澜，只淡淡道：“两个女官背后议论主子，奴婢只是略施小惩，还望殿下恕...”</p>
“谢清棠。”</p>
萧寅渊打断她，眸色深沉幽暗，叫人一眼望不到底，“你僭越了。”</p>
谢清棠身体一颤，她低下头，下意识想抽回手腕，“奴婢是想教她们一些规矩。”</p>
萧寅渊只是笑，低下身去仔细打量她一双玉手，“手疼吗。”</p>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颇有些怜护的意味。</p>
就连两个女官都惊愕抬头，流露嫉妒慌张的神色。</p>
谢清棠表情丝毫未变，只有她清楚，萧寅渊不会怜惜她。</p>
她曾失手打碎一只琉璃盏，就被罚跪了一天一夜。</p>
是他亲自下的令。</p>
萧寅渊一向赏罚分明。</p>
很公平，也很无情。</p>
就像他对待任何人的态度。</p>
永远没有例外。</p>
“谢殿下体恤，奴婢不疼。”</p>
“若是不疼。”他松开手，脸上笑容一收，“谢姑姑一向最守规矩，当众责罚与你同级女官，按宫规该当如何处置？”</p>
谢清棠身体僵了一僵，抬眼看他。</p>
就在他都以为她要求饶的时候，不想她却又低下头，应道：“廷杖三十，奴婢领罚。”</p>
廷杖三十，非死即残。</p>
他这句话问出来，就是故意刁难。</p>
他要她求他。</p>
谢清棠屈膝跪地，神色不卑不亢。</p>
他很欣赏她这一点，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况多危急，她都十分镇定。</p>
但也无比痛恨。</p>
这般不懂示弱，和榻上的艳艳媚骨判若两人。</p>
萧寅渊只觉心头一阵阵冒火，他在等她求饶，却见她完全没那意思，不由气笑了。</p>
“申忠，动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