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蛇神君一路牵着我，引我回腾蛇殿。</p>
「你刚从下界飞升，历经雷劫，不如沐浴休整一番。」</p>
我点头应好。</p>
铜镜映出我的相貌，长发被天雷劈得乱糟糟，脸上也焦印斑斑，白衫破损得也就勉强还能护体。</p>
内心有些奇怪，为何我如此狼狈还要我选神君，仙界就这般缺女仙？甚至无一人询问，我是修的何种仙道飞升的。</p>
我脱下脏污的衣衫，施展法术绞下焦黑发尾，缓缓步入浴池。</p>
仙界神君皆用仙泉水沐浴。仙泉水可起死人肉白骨，重生焦发更是轻而易举。</p>
上一世，我修剪后的短发触怒了白虎神君。说我把长发绞了，连当替身都不够格。</p>
腾蛇神君应该不需要一个长发的替身吧？</p>
算了，触怒神君有何了不得，顶多是被磋磨一顿，安抚的时候费些劲儿罢了。</p>
都怪长老说，仙女皆是长发及腰。在我飞升前撺掇我留长发，其实一点儿也不适合我。</p>
天下哪有这么多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飞升了。</p>
沐浴完发现，腾蛇神君并没有给我替换的仙女服。</p>
转念一想，或许腾蛇神君想直接进入正题，不喜那些雾蒙蒙的透纱、脚踝的铃铛、神兽的尾巴？</p>
我决定尊重神君癖好，用浴巾一裹便步出浴池。</p>
走至浴房门口时，与端着一叠衣服的腾蛇神君撞了个满怀。</p>
浴巾悄然滑落，一向凛若冰霜，不怒自威的腾蛇神君，竟不自然地别过脸，耳尖泛红。</p>
连他周身经久不散的肃杀之气也消散了不少。</p>
果然是千年不近女色的腾蛇神君，我忍不住笑出了声。</p>
「穿上。」神君将仙袍递来。</p>
我没接，手臂还攀上了腾蛇神君的脖子，对着他耳朵轻轻吹气。</p>
「穿上还要脱，那多麻烦呀，神君~」</p>
还没等我继续挑逗，就发觉自己被定住了。</p>
腾蛇神君小心翼翼地拿下我的手臂，闭着眼将我扶正，确保我不会跌倒后，逃似的离开了。</p>
神君走出浴房那一刻，我便重新能动了。</p>
我展开仙袍，不似白虎神君前世给我穿的那种薄纱款式。这件是由凶兽皮制成的，算得上顶级防御道袍。</p>
待我换上仙袍跨进寝殿，腾蛇神君招呼我过去，我顺势坐上了他大腿。</p>
「你！」</p>
「我？」我故作疑惑。</p>
「罢了，你想坐就坐吧。」</p>
看吧，我就知道神君口是心非。</p>
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好睡觉。</p>
「神君不必送我这么贵重的仙袍，万一脱的时候撕坏了，我会心疼的。」我靠在他脖子来回蹭动，努力暗示他，想赶紧完成工作。</p>
腾蛇神君轻柔地把我的脸板正，四目相对。</p>
这双眸子「真好看。」我脱口而出。</p>
神君似乎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对话，咳嗽了几声想掩盖住他的不知所措。</p>
「不会的。」他握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想。但我能承诺，腾蛇殿不会有任何人勉强你做任何事。」他放慢了语速，神情认真。</p>
「可我的职责是安抚你。不肌肤相亲，你体内的妖气要怎么办？我不想你变成嗜血怪物，我说我从人间起就仰慕你，是真的。」</p>
我从他大腿上滑落下来，坐在他脚边，头倚靠着他小腿。</p>
「我想起个故事，想讲与您听。几百年前，我好友门派所在的城镇受妖物所扰，大一些的教派早就搬走了。也就我好友的门派太穷了，实在无法另立山头，便一直硬扛着。后来，来了位大仙人，除尽了那一片的妖，也救下了我好友的师长。我好友自那以后，便一心修仙，期盼飞升想要报恩，想像那位大仙人一样灭妖救人。但……」我顿了顿，</p>
「我那好友眼瞎还无用，上界了不仅没认出恩公，还一事无成，最后蹉跎一世。」</p>
我憋回了眼泪，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道：</p>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认出了神君。安抚神君，我是愿意的。」</p>
腾蛇神君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抱着我放到床上。</p>
「你呀，连安抚是什么也没搞明白吧。也是，你才刚上界，就让你选神君，难为你了。」</p>
腾蛇神君的一句「难为你了」，让我顿感鼻头酸涩。</p>
上一世的白虎神君总嫌我这也不会，那也不知道。让我觉得自己废物至极。</p>
「肌肤接触是可以安抚，但起作用的其实是内心的欢喜。妖气乃人之怨气所化，仙者本就有抵抗力，加之心宽意爽，自然能化解体内妖气。」</p>
腾蛇神君拉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他耳尖的泛红，已蔓延至整张脸。</p>
「你瞧，本尊体内妖气已然尽除。」</p>
我推开他，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p>
「你一探便知。」神君抓起我的手按在丹田上，并继续补充，「除了肌肤接触，抚琴作画，甚至出游，都能起作用。安抚其实更偏向陪伴，你所理解的那种安抚，也有神君那般做，但大多是情投意合。」</p>
触及神君的丹田，内无一丝妖气。</p>
竟然是真的，那为何我前世被那样对待？</p>
从没有人告诉我这些。</p>
我几近崩溃。</p>
腾蛇神君看出我状态不佳，急切解释：</p>
「或许……是本尊比较容易欢喜。」</p>
啊？</p>
所以你是说，我摸了下你侧脸，你就欢喜极了？积攒的妖气一下子就没有了？</p>
我从崩溃中缓过来，腾蛇神君这番话的意思是，他心悦我？</p>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决定先佯装不知。</p>
「那你为何要装妖气已入识海？」我不解。</p>
「一来想引出妖域的内应，二来为了让女仙们知难而退。我卜了一挂，卦象说，我的命定神女，今日就能再见。」</p>
他说再见，好生奇怪。说得好似我们见过一般。</p>
「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定能解你所有疑惑。」</p>
对于神君说的去某个地方，我内心毫无波澜。</p>
上一世白虎神君心情愉悦时，总会许诺要带我去人界妖域看看。</p>
不过至死，我也没踏出过仙界一步。</p>
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p>
「好。」我利落地靠墙躺下，「那歇息吧。」</p>
神君也靠着床沿躺下。</p>
过了许久我仍未能入睡，便悄悄往神君那挪了挪。</p>
不知为何，总觉得腾蛇神君身上的气息熟悉又好闻，靠近了就会感到心安。</p>
我睡熟后，腾蛇神君睁开双目，金色竖瞳闪着幽光。</p>
他轻缓地搂住我，下半身化为蛇尾，圈住我的周身，将我置于他的保护圈内。</p>
我一夜无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