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充满了水腥气。</p>

    席星在玩橡胶鸭子，他的尾巴每拍一下。被挤瘪的可怜的鸭子就会发出叽的一声，然后席星就会来劲，不停地用尾巴抽打鸭子以发泄过剩的精力。</p>

    过后，他又会把鸭子紧紧抱在怀里，不停说对不起。</p>

    我扑进被子里，觉得很温暖。</p>

    又浮现出和林家彦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候我还没进实验室。林家彦也只是个小员工，他用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向我求婚。</p>

    我说买了房我们就结婚，三年过去。我没买得起房也没能结婚。</p>

    出轨这件事，其实早有预料。</p>

    林家彦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让我把这副丑陋的眼镜换成隐形眼镜。</p>

    「我们组新来的实习生带美瞳很漂亮，一样的年纪怎么你这么不要好。」</p>

    我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p>

    梦里，湿滑的尾巴缠绕住我的双腿。健硕的臂膀将我禁锢，我想叫出声嘴巴里却有两根手指。</p>

    然后尖锐的牙齿抵住我的脖颈，疼痛让我猛的睁开双眼。</p>

    除了水汽，什么都没有。</p>

    地板湿漉漉有拖行的痕迹，重复的鸭子叽叽声响了起来。</p>

    浴室里的灯亮了又暗，席星缥缈的歌声缠绵缱绻。</p>

    我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个想法。</p>

    背叛我的人，为什么要有好下场。</p>

    隔天，我再去买鱼时多买了一条。</p>

    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鱼应该可以填满席星饥饿的胃。</p>

    可他仍旧喊着饿。</p>

    少年抱着鸭子，委屈巴巴看向我。</p>

    「好饿啊姐姐，好饿啊。」</p>

    我颤抖着双手抚摸席星的脸庞，尽管光滑如玉，可他的肌肤在手掌下仍旧有种鱼鳞般起伏的触感。</p>

    「肉，姐姐，我想吃肉。」</p>

    「鱼肉。」</p>

    席星背过身子不再理我，蓝色的鱼尾高高扬起又落下，打湿了我满身。</p>

    实验室的鲛人只吃鱼。</p>

    莉莉是最温顺的鲛人，我喂养了她三年。平静的时候，莉莉可以和我说上几句话。</p>

    她有一头漂亮的红发，用贝壳编制的发带显得格外俏皮。</p>

    但她的活动区域仅限于100立方的钢化玻璃培养池。</p>

    「鲛人吃什么？」</p>

    莉莉抿着唇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纯种鲛人。不过，我爱吃扇贝。怎么，有不听话的鲛人吗？」</p>

    我摇摇头，神色古怪。</p>

    「他们都挺听话的。」</p>

    莉莉在水里游了一圈，对面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大海纪录片。海底奇幻的生态环境让莉莉心生向往。</p>

    「真想去大海看看啊，可以等0号死了，我就会成为她吧？」</p>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莉莉自顾自说着。</p>

    「你觉得呢席颜？」</p>

    实验室的鲛人全都是基因实验的产物，他们来自于数十年前捕获的第一条鲛人。</p>

    鲛人0号。</p>

    数十年如一日的实验，0号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从席星过后，实验室已经没有办法再制造出鲛人。</p>

    莉莉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而席星是最后一个。</p>

    他们拥有同一个母亲。</p>

    0号死后，莉莉就将接替她的命运。</p>

    空灵的歌声在实验室回响，和席星的一样，只不过更温柔更缠绵。</p>

    「席颜，好想看看大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