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思后，温柔告诫他：「我是帝主亲封的镇国大将军，在我面前，妄议帝主的话，需慎言。」我没有说错什么，但我看见魏子安的脸色苍白了几分。</p>

    我又后悔，我应当委婉些的。</p>

    没过几日，我走在后庭的石子路上，秦锦一跳出来，侍卫们就围住了他。</p>

    我内心早有准备，他终于按捺不住来找我报仇了。</p>

    我打量他，猜测他下一刻会忽然使出什么招数。</p>

    秦锦晒黑了，他把一个包袱扔到我面前。</p>

    我见里面有的兰花味的口脂，月白流光丝的剑穗，凤舞九天的珠玉……「你的喜好，我了然于心。傅岚，我的肺腑之言你从未在意过，今日我再说一次，我真的心悦你。」秦锦待在我身边的日子默默观察我的喜好，特意把我爱用的都搜罗来，以示他的真心。</p>

    许多天了，他就跑去做这个？</p>

    他那股聪明劲不知去了哪里，十九岁的少年，还像个幼稚鬼。</p>

    他见我毫不动容，掏出匕首，却不是刺杀我，而是对准他自己的脸。</p>

    「二来，我是我，他是他，我绝不做他的替代品。你再看着我想他，这张脸，我宁可毁了。」他真敢动手，刀锋刺破脸颊，血珠从刀口滑落。</p>

    伤势无法挽回前，我及时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p>

    他看着我，放乖了些，把匕首放下了，我淡淡给了他一巴掌。</p>

    可我旋即又揉了揉他的脸，「疼吗？」</p>

    秦锦捉摸不定我的情绪，既高兴又难过。</p>

    「你闹得太不像话，罚你禁足一月，好好反省。」</p>

    我改变主意，不赶他走了。</p>

    当年我养好伤就留在元鸾国参军，心中有恨我屡建奇功，终于把当初攻陷月姝的国家踏平，给蜚廉卫惨死的同僚们报了血仇。</p>

    女帝对我宠信有加，我亦将女帝视作新主，忠心不二。</p>

    我灭了秦家满门却不找我报仇，可以做到仿佛无事发生，眼中没有一点对我的恨，秦锦的态度很不符合常理。</p>

    他与我，本该势不两立。</p>

    我直觉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留下秦锦，为了监视他的举动，另一面暗中派人彻查他的身世。</p>

    湛芳拾起包袱，问我打算怎么处置。</p>

    我随手拿起一颗东海悬珠，回忆起多年前我和魏子安共处的情形。</p>

    最初我木讷，声哑，专往阴暗的角落里钻。</p>

    可我失去了主上，我也不再是刺客。我模仿魏子安生活的样子，学着怎样成为正常人。</p>

    他爱喝明前龙井，案头常摆一颗东海悬珠，最喜爱徽州盛产的兰花。</p>

    我将他的生活习惯全部学去，偶尔也会月下抚琴。秦锦见过几次，常夸我抚琴的样子很迷人。</p>

    秦锦用来讨好我的东西，并非我真实的喜好，但一定都是魏子安喜欢的。</p>

    今早已送给魏子安不少上好的绸缎，我又派湛芳把这包袱也送去。</p>

    至于秦锦脸上的浅伤，不碍事，给他涂些极好的药，不会留疤。</p>

    我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我把秦锦搜罗来的东西送了魏子安，一个月后他解了禁足，立刻跑去魏子安房中顶撞。</p>

    秦锦还要将人撵出府。</p>

    魏子安脸色惨白，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p>

    看着满地的狼藉，我彻底怒了。</p>

    他让我颜面尽失。</p>

    这次我关了秦锦三个月，关禁闭前，我还亲手鞭打他一顿。</p>

    他的后背开阔紧实，是我养的他这么大，可他处处和我作对。</p>

    我用沾了水的鞭子抽打他，他以沉默和我对峙，空气中只闻清脆的鞭响。</p>

    三个月后，我在书房写奏折，头也不抬。</p>

    我问秦锦可知错，秦锦瘦了一大圈，回我，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p>

    悬起的毛笔滴下墨珠，洇黑我刚写好的字。</p>

    若不是皇太女前来造访，我得起身去迎，秦锦又免不了挨顿毒打。</p>

    反正他年少气壮，伤口愈合快，打个半死也总能重新养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