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萧祈殊眼眸在眼帘下只微微转动，并无下一步动作。</p>
手术按部就班进行，结束瞬间，宋清悠彻底松了口气——萧祈殊救回来了，也没睁眼发现空间的事。</p>
但给她的惊吓......宋清悠坐在萧祈殊身旁，时时刻刻盯着他，察觉他要苏醒时，立刻将整个脸送到他眼前，在他睁眼时，果然瞧见他眼中因震惊而微缩的瞳孔，这才满意哼了哼。</p>
“醒了啊！”</p>
她懒洋洋打招呼，身子向后倚靠，做到椅子上打量起萧祈殊，不待他开口，直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p>
“......谢谢。”</p>
浓密的长睫抬起，露出其下认真虔诚的眸子，四目相对，宋清悠不由自主收敛了肆意的姿态，坐正身子，随后懊恼。</p>
萧祈殊这张脸真可谓是祸水，原来板着脸倒还好，现在见了他昏迷后，任由旁人为所欲为的柔弱模样，她竟还有些放不开了。</p>
可现在是他欠着她的恩情。</p>
这般想，宋清悠又理直气壮起来。</p>
“两个事。”</p>
她伸出两个手指。</p>
“一，萧家不要你了，我提的，但是他们同意的。二，做你的恩人，得有些好处吧？”</p>
她将萧老夫人写下的血书摊开，放到萧祈殊的面前，觑着萧祈殊等他的反应，可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深沉内敛，男人只是深深看了看血书上的字后，默然颔首，示意她说。</p>
既然这样，宋清悠也不纠结，当下就问：“说吧，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纠结东院的事。”</p>
没人回应她，空气中弥漫起良久地沉默。</p>
宋清悠意料之中，只强调道：“现如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p>
“......有劳你照顾我一夜。”</p>
萧祈殊开口，低低的声音难掩虚弱。</p>
被他感谢，宋清悠却无半点宽慰，反而怕他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将救命之恩带过，当下立时坚持追问道：“我只想知道东院的事。”</p>
她脸上几乎写满固执，萧祈殊静静看着，无波无澜，整个人都似幽深不见底的谭，那双眼尤甚，仿若能看进人心底。</p>
以至于他薄唇轻扯，吐出字来时，宋清悠都有些恍惚，重又问了一句。</p>
“什么？”</p>
“兵符在东院。”</p>
盯着萧祈殊扯动的嘴角，宋清悠才敢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兵符......难怪萧祈殊腿伤成那样，还往东院赶。</p>
回过神来，宋清悠就对上萧祈殊漆黑的眼，他沉吟不语，乌黑的眸子沉沉望来，莫名给人巨大的压力。宋清悠硬着头皮回忆自己摸过送进空间的东西，一番思索过后决定如实交代。</p>
“我去东院本是想拿些财物，方便出逃，根本不知道什么兵符，其他东西倒是拿了，不知其中有无兵符，你要是还有力气，能否给我画个样式，我也好检查检查我到底拿了没有。”</p>
宋清悠说完，握拳抵在唇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先前不认识便罢，现在认识了，趁乱拿萧家动物财物总归不好。再说萧祈殊最落魄的时候离开，她多少有些羞愧。</p>
似是看出她的窘迫，萧祈殊接下了话：“萧府危难，你如此行径也是人之常情，至于样式......”</p>
他眸子乌黑清透，声音冷沉嘶哑，视线在简陋的屋内逡巡。</p>
“你身受重伤，我给官差塞了点银子，让他们雇了马车先行一步到驿站，样式么......”宋清悠边解释，边打量周遭，最后视线停在桌上的茶壶。“你用这个画，也算不泄了机密。”</p>
她看了看萧祈殊包着的腿，索性将整张桌子都端了过来：“你的伤口刚包扎，别乱动。”</p>
要是扯动伤口，接下来有够她忙活的。</p>
萧祈殊眸光微动，抬头看了看宋清悠，又垂首望向自己被衣衫包裹的腿，虽然看不见具体情形，但身上清爽的感觉做不得假。</p>
这个宋清悠和大房口中的，似乎不太一样。</p>
然而现在他没工夫去探寻这些，以手蘸了些水在黑色桌板上简单画了个形状。</p>
宋清悠立刻断言：“我没拿过这个东西！”</p>
她虽然拿了不少，但大多都是东院里的金条银锭，要么珍珠翡翠，布匹之类，这样上面刻字，并且有独特花纹的物什，她见都没见过。</p>
“这东西应是盛放在木匣子里的。”萧祈殊启唇提醒，宋清悠反扭头看他：“我到时，东院的门已经被人打开过，原还以为是有人先我一步拿了钱财，但内里金银珠宝并没少许多。”</p>
言下之意，兵符恐被旁人提前盗走。</p>
萧祈殊陷入深思，宋清悠则时刻盯着他。</p>
能凭一己之力撑起萧家的萧将军，绝非寻常人物，不会察觉不到她话里的漏洞——萧家东院财宝无数，而她窃取东院财宝后，却无人能够搜到。</p>
空间之事玄之又玄，可她也不敢认为这个朝代没人能才想得到。</p>
“......皇帝想要兵符，没有搜查到兵符势必疑心，但也暂时不会动萧家。”萧祈殊突然开口，随后像是疲惫般磕上眼帘。</p>
宋清悠意识到不对：“那要是皇帝找到兵符呢？”</p>
萧祈殊眼帘下的眸子微动。</p>
“狡兔死，走狗烹。”</p>
所以她就算不死在流放途中，也许还会被皇帝突然赐死。</p>
不行！</p>
难得上天给她安了金手指，她又搂了萧家东院的财宝，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p>
她得尽早离开。</p>
屋外不断响起喝酒猜拳的声音，宋清悠伴随着吵闹声指尖轻点，脑中忽而有了主意。</p>
屋内静了片刻，木门打开又合上。</p>
视线昏暗的屋子，一扇狭窄小窗外映射进微弱天光，落在萧祈殊俊美无俦的脸上，他睁开眼眸，望着重又合上的木门，眼中暗沉一片。</p>
另一边，宋清悠走出房门立时引得喝酒的官差们注意到，当下站定脚步，笑吟吟问候：“方才是我不懂事了，诸位大人这么些许的人，那点散碎银子哪够，方才将军醒了，让我给诸位再添些酒来呢。”</p>
“哦？是吗？”</p>
喝的烂醉的几人闻言大喜过望。</p>
宋清悠笑容更甚：“诸位坐着就好，我去买酒拿来。”</p>
她行至驿站看守处，借着袖子掩盖掏出枚银锭后，让驿站小厮给她指明方向后，便笑着让小厮也一同坐下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