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逐洛温言出门墙,断言你我情断义绝之日起,我便料到她会怀恨在心。</p>
然而,我未曾想到,为了逼我现身,她竟会亲手斩断师尊双臂。</p>
一刀,两刀,她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以锈迹斑斑的柴刀,将师尊手臂上的肉一层层剥下,直至露出森森白骨,方才换上一把更为锋利的骨刀。</p>
整个过程,她的面容平静如水,未起一丝波澜。</p>
那可是含辛茹苦将我们拉扯成人的师尊啊!她怎忍心下此毒手?怎敢如此行径?</p>
我心中恍惚,思绪飘回至我们初见之日。</p>
那时长风宗尚是默默无闻的小宗,师尊亦不过一介普通弟子。一次偶然的任务,师尊自山脚下带回了被遗弃的洛温言。</p>
彼时洛温言尚在襁褓,不过满月之龄,她那娇小的身躯蜷缩在单薄的襁褓之中,宛如一只未断奶的幼猫。</p>
她确也未曾断奶,小脸皱成一团,哭声却震天动地。</p>
修行之人多已辟谷,在这广袤的长风宗中为洛温言觅得口粮,实非易事。师尊日理万机,既要修炼又要应对宗内长老,忙得不可开交,却仍坚持每日下山,为村民劳作以换取新鲜羊奶,一点一滴将洛温言养大。</p>
有时师尊无暇分身,这重担便落在了我肩上。作为师尊的首徒,洛温言的师兄,我自然也承担起照料小师妹之责。</p>
在师尊与我的悉心照料下,洛温言渐渐长大,昔日羸弱的小猫儿也变成了人见人爱的小糯米团子,常引得路人驻足,赞她可爱。</p>
洛温言肌肤娇嫩,稍一触碰便留下红痕。每逢此时,她总要撒娇一番。于是我养成了习惯,每逢有人欲对洛温言不轨,我必挺身而出,护她周全。</p>
每当此刻,洛温言便会拉着我的裤脚,仰头甜甜地道:“谢谢大师兄,大师兄对温言真好。”</p>
泪水悄然滑落,记忆中的洛温言与眼前残忍的她重叠、交错,直至消散无踪。洛温言,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冷酷?</p>
我不愿深思,也无力深思。</p>
待一切尘埃落定,天色已近破晓。</p>
按理,杀戮之事不应由魔尊洛温言亲自动,但她为了雪耻,坚持亲手为之。</p>
一切完毕后,她洗净身上的血迹,重新换上那件火红的嫁衣,返回了寝宫。</p>
我几乎忘了,今日是她的大喜之夜。</p>
那位名为阿越的男子,闻声而至,他喜服上的风音玉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在夜深人静之时,略显刺耳。</p>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我赠予洛温言的定情信物——风音玉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