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p>
秦奋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为了招呼好生意上的事儿，他特地去县城跟胖子碰了个面。</p>
“我说我的大老板啊，你看啥时候给我配个传呼机啊？本来一个电话的事儿我磨破了鞋子也联系不到。”</p>
一见面胖子就大倒苦水。</p>
“我这联系了一大车子的榨汁果，就等客户一个电话我就能开拔，可你也知道，种苹果的大都在山上，这荒山野岭的，我打个电话都费劲，你是不知道啊，这做生意没个传呼机是真费脚啊！”</p>
秦奋笑了笑，“万事开头难，这些东西以后都会有的。”</p>
“得了吧，一个传呼机一两千，你们这些老板，光会打嘴炮，没一个说话实在的，我看你现在也是奸商。”胖子啐道。</p>
“我这一百八十来斤，这才多久，累的快皮包骨头了，可怜啊......”</p>
秦奋笑道，“好了，这事儿以后会落实，说说现在的进度吧。“</p>
“已经有六千多斤的榨汁果运到市里的大发果汁厂了，那家老板痛快，财务直接给了支票，后续还有个三五千斤，到厂了也能立马给钱。</p>
这一把捣鼓下来，赚个五六千不成问题。”</p>
说着胖子就毫不避讳的从内裤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支票，连着客户的回执单。</p>
秦奋过目之后又把东西还给了胖子，“所有支票到账后你去信用社里直接把钱取出来到我家来找我。</p>
两千块当后续的启动资金，两千块我要交给家里，剩下的两千块由你支配。”</p>
胖子眨巴着眼睛，“给我两千？那我咋花啊？”</p>
秦奋笑道，“只要别乱花，怎样都成啊。”</p>
胖子有些不可思议，“那我想去买辆摩托？”</p>
秦奋笑了笑，“可以。”</p>
后世是个人只要不懒，一个月都不止挣个两千块。</p>
可在1990年，两千块对普通人那绝对是个不小的数目。</p>
回到家秦奋听到父母在屋里讨论着什么。</p>
“哎......这可怎么办啊，家里真是穷的兜里比脸上干净。”</p>
秦德功叹气连连。</p>
秦家本来就是村里有名的穷光蛋，家里除了几亩薄田，再就是指着秦德功每天赶着老牛车出去收点酒瓶子卖钱。</p>
前几天家里那老牛也卖了，除了几间破房子，真是毛儿都没有了。</p>
秦德功瞅了瞅几乎家徒四壁的家，“就算砸锅卖铁恐怕也凑不齐这两千块钱了！”</p>
“老头子，别愁，这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咱当初还从娘家带回来俩镯子，是俺娘留给俺的，本来想着给儿媳妇，现在就先卖了给秦奋当学费。”</p>
李梅拍了拍秦德功的肩膀，说道。</p>
“俩银镯子才卖几个钱啊，救救急还行，救不了穷啊。”秦德功笑骂道。</p>
“我这几天是光顾着高兴了，咋把这事儿忘得死死的呢？”秦德功忽然道，“儿子搞大肚子那个女同学，恐怕也还得花不少钱。”</p>
不说这事儿还好，说了两口子同时耷拉个脸。</p>
“那可咋办啊。”李梅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p>
当父母的没有不望子成龙的，可真到这一步了同样让人愁眉苦脸。</p>
“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折了儿子的前途。”秦德功砸吧嘴道，“不行俺就跟着吴老六他们去下矿洞挖煤，那个来钱快。”</p>
“你疯了老头子？这年头挖煤又累又危险，有几个最后能全发全须回来的？”</p>
“我要不让儿子念大学，以后我下去了我也没脸去见我爹妈！秦奋他爷爷奶奶能锤吧死我！”</p>
秦德功坚定道，“老婆子，别怕，这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p>
那挖煤的活儿也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只要吃点累，那一个月挣千把块的都有，到时候还愁供不出个大学生？”</p>
“你都这个岁数了，人也不会要你。”李梅道。</p>
“你懂什么，挖煤这活计需要人多，挖不了的还可以拖着竹篓往上送，拖不动的还可以在外面码垛，再不济背着煤往轨道车上倒我还能干吧？”</p>
李梅叹了口气，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直打转。</p>
村里好几个老爷们儿出去挖煤最后闹得家破人亡的，死了丈夫塌了天的光自己知道的就有三五户人家。</p>
可眼下为了儿子，又有什么办法呢？</p>
“老婆子，你放心，只要俺秦德功还有一口气在，俺绝对不能耽误了儿子前程。”</p>
秦德功笑着安慰道，“老天爷都能让俺儿子考上大学，还能把俺早早摁死在煤坑里？”</p>
李梅听着这话忍不住呼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别让儿子听见。”</p>
“爸、妈。”</p>
秦奋清咳一声，说道。</p>
“儿子？怎么你回来了啊？”李梅赶紧擦了眼泪。</p>
“爸、妈，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爸爸不用出去挖煤，我说过的，我念书不用你们二老花钱。”秦奋道。</p>
秦德功摸了摸秦奋脑袋，“儿子，你是好样儿的，爸爸妈妈以你为荣！可哪有念书不花钱的？老子供儿子读书是天经地义的，</p>
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老爸我就是再不济，也能把你供出来。”</p>
“爸，我有钱，真不用你那么累。”秦奋笑道。</p>
“有钱？”李梅笑道，“我的好儿子，一下子得拿出两三千，你还是个孩伢子，你懂啥，那些捧着铁饭碗在供销社上班的一个月也才挣个百八十的，你又从哪儿来那么多钱。”</p>
秦奋刚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村里大喇叭响起一阵破锣腔。</p>
“村民同志们，社员同志们，请大家马上到村委会门口集合，我再说一遍，</p>
请大家马上到村委会门口集合，马上到村委会门口集合！”</p>
那个年代的农村召集村民集合都会在大喇叭里张罗几句。</p>
平时一般这活儿都是杜文华干，今天换成了一个老头子，他那低沉沙哑的调调从大喇叭里放出来再夹杂信号不好的那种滴滴声，简直能让人抓狂。</p>
“妈，这人谁啊。”秦奋问道。</p>
“还能谁啊，村长呗。”李梅笑道，“咱们村的村长成天也不见个人，天天喝的醉醺醺的，今天不知道又犯了哪门子邪，还亲自张罗人了。”</p>
“村民同志们，社员同志们，再广播一遍，请大家马上到村委会集合，请大家马上到村委会集合，不管男女老少，请大家马上到村委会集合。”</p>
本来秦奋没想着去凑热闹，不过看村长这风风火火的劲儿，或许还真是有什么急事。</p>
“走吧，秦奋，正好你也在家，跟着一起去吧。”</p>
秦德功笑道。</p>
况且带着儿子出门也倍儿有面子。</p>
一家子往村委会大院走，路上稀稀拉拉的也碰见不少村民，大家都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p>
“哎，李梅，你知道村长风风火火的召集大家有啥事儿吗？”邻居孙大娘问道。</p>
“孙大娘，我也不知道。”李梅笑道。</p>
“你说也怪了，我这一辈子也没见村长在大喇叭里喊过人，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孙大娘疑惑道。</p>
“或许真是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儿吧。”李梅道，“咱们去听着就行了。”</p>
“奥，对对，我还是搬着我的马扎，不知道村长能说多久。”</p>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没多久就来到了村委会大院。</p>
好家伙，当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p>
村里少说几百口子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大院里挤得满满当当，院墙上还坐着好些人，大院外边的石磨上也坐满了人。</p>
估计邻村也有来凑热闹的，有些人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还有好些小孩子坐在老爸的肩膀上。</p>
估计是人多怕出事，大院门口还站了几个背着枪的民兵。</p>
那阵仗，饶是秦奋都有些吃惊。</p>
就算是选村委都没有这么大排场吧？</p>
忙活了大概有小半个钟头，大院里搭起了个简易的台子，还拉起了个偌大的横幅。</p>
“热烈庆祝咱们村秦奋考上大学！”</p>
秦奋这才如梦方醒，搞了半天，原来是村里给自己搞的庆功仪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