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过后。</p>
那头似乎沉吟了很久,才回了一句:空言虚语。</p>
柳轻颜盯着那话,忽地扯了苦笑。</p>
她放下了笔,没再写字。</p>
若是十年前的自己,在刚订婚时听见一个人说她将来会和许鹤寻互看生厌,恐怕也是要觉得对方是在胡言乱语。</p>
毕竟,那时她是那般期盼着跟许鹤寻的婚姻。</p>
纸面上许久未有下文。</p>
柳轻颜原以为许鹤寻不会再回消息了,正要收起来,却见纸面又浮现出字来。</p>
——我曾见过柳氏,她性子怯弱易被人欺,心地纯良,婚后我与她就算不恩爱,定也能相敬如宾,何至互看生厌?</p>
轰然一下。</p>
柳轻颜愣住,原来十七岁的许鹤寻是记得年少时那次初遇的。</p>
她十三岁生了场重病。</p>
身边的婢女对她不上心,她实在难受得紧便自己走出院子。</p>
谁料那日正是相府内设宴,府内来了很多人。</p>
有几名来做客的少爷小姐将她认作了下人使唤,她不想惹事准备绕开,却被他们拦下来捉弄。</p>
“相府的下人敢这么没规矩?”</p>
不知是谁推了一把,她整个人倒在了地上。</p>
那些人便拿起石子往她身上砸。</p>
直到十五岁的许鹤寻出现。</p>
“住手!”</p>
他怒声呵斥,张手护在她身前。</p>
那时的许鹤寻于她而言,便如同神祇降临,自此在她心底扎根发芽。</p>
婚后,柳轻颜也曾试探跟许鹤寻提过这事。</p>
换来的却是许鹤寻冷漠至极的一句:“是吗?我不记得了。”</p>
可原来。</p>
十七岁的许鹤寻竟是记得她的。</p>
柳轻颜鼻腔莫名发酸,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涩意来。</p>
而纸面上的字迹飞扬,透着笃信:婚事既订,我定娶柳氏,亦会与她举案齐眉,相守白头。</p>
这承诺犹如千斤重重砸在柳轻颜心口。</p>
她拿着信纸的手紧颤。</p>
若是十七岁的许鹤寻曾有过这样的决心,那为何婚后却待她那般冰冷?</p>
心中五味杂陈。</p>
柳轻颜没再回信,也不知该如何回。</p>
许鹤寻本就不是话多之人。</p>
之后一段时日,信纸都没有任何动静。</p>
柳轻颜有时很想主动写点什么,每次提笔却还是放下。</p>
时间很快到了苏思晴生辰这日。</p>
府内一片喜庆,她如许鹤寻所言,将这场生辰宴办得盛大隆重。</p>
一切本顺畅得很。</p>
谁料,柳轻颜正在与宾客夫人寒暄之时。</p>
却听那头传来碗碟摔碎的声响,她回头看去,就见苏思晴不停挠着手臂,脸色难看。</p>
柳轻颜心头一紧,当即走过去:“怎么回事?”</p>
下一刻,许鹤寻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声便当众传来——</p>
“柳轻颜!你怎么安顿的?不知道思晴不能碰花生吗?”</p>
“她若是有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p>
登时,所有宾客的目光如针狠狠扎在柳轻颜身上。</p>
身为正妻,被夫君因为侧室如此当众责骂。</p>
显然他根本不曾顾及过她的自尊和面子。</p>
许鹤寻已经焦急带着苏思晴离开。</p>
柳轻颜还是只能强撑笑脸将宾客送走。</p>
待一切平息下来。</p>
柳轻颜在厅中坐了很久,心里却已经痛到好似没了感觉。</p>
她回到屋将那一纸作废婚书拿出来。</p>
这一次,她主动联系十七岁的许鹤寻。</p>
她执笔落字:许鹤寻……</p>
话才起笔,纸上却突然浮现了字迹。</p>
是十七岁的许鹤寻问她——</p>
柳家说柳轻颜不见了,若你真是纸中仙,请替我寻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