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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沈霜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陆言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有点害怕......”</p>
陆言原是想拒绝的,可触及到她那双无辜怯懦的眼睛,到嘴的拒绝说不出口了。</p>
我知道他顾念她以前的遭遇,又念及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p>
“嗯。”</p>
他们和衣而睡,躺在那张称不上大的病床上。</p>
夜色朦胧,沈霜状似无意地提起我:“陆言哥哥,芙安姐还在和你闹脾气吗?”</p>
提到我,陆言的眉头紧了又紧,“别和我提她,她爱回来不回来,死外面都和我没关系。”</p>
彼时的陆言还想不到,竟被他一语成谶了,我确实是死外面了。</p>
就死在沈霜扭伤脚踝,他送她去医院的那个晚上。</p>
濒死之际,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着给他打去了电话:“陆言,救我…我遇到了危险——”</p>
我满怀希望,却听到电话那边冷笑一声:“你那么命大,又天生胆大,能有什么危险?霜霜脚扭伤了我在医院陪她,周芙安,别闹了,嗯?”</p>
“我是说真的…真的受伤了。陆言,我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p>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就在我尚燃起一丝希望时,男人出口的话又生生扑灭了我:“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要扶她进病房了。”</p>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的话。</p>
“没有了。”</p>
这晚遇害后,我一共拼过两次力,一次是用尽全身力气给他打去求救电话,一次是用仅有的力气挂断了电话。</p>
陆言,再见,再也不见。</p>
黑暗中,沈霜那双眼中划过狡黠与得意,可惜陆言没有注意到。</p>
然而我却对她的神情熟悉无比。</p>
年少时,每当她露出这般神情,就意味着我会被爸爸批评指责。</p>
“安安,霜霜初到我们家,你要学会与她和平相处,欺负她是不对的。”</p>
“安安,是爸爸白教你了吗,你怎么能把图钉倒进霜霜的鞋子里呢?”</p>
后来和陆言在一起后,则意味着我和他争执不休的矛盾。</p>
“周芙安,我一直都当她是妹妹的存在,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的不痛快!”</p>
“周芙安,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霜霜给我送来的便当都要扔了吗?”</p>
而现在,她胜券在握,因为我间接死在了她的手下。</p>
我永远都忘不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p>
“姐姐你一直对我很好,也清楚我在陆言哥哥心中的重要性。你肯定不希望你们的感情再因我而破裂吧?何况你是法医,也算半个警察,这歹徒就由你去制服吧!”</p>
也是在我临闭眼前,才知晓了一切。夜晚微弱的灯光下,沈霜和拖行我的那歹徒击掌,从他手中接过烟,兀自抽了起来。</p>
“这事办得不错,钱过几天就会打到你卡上。”</p>
“客气什么。”</p>
我死后的第四天,法医科科长许秦找上陆言,“小言,按理说这案子不应该麻烦你,可芙安出去散心了。队里又实在找不出能力和她旗鼓相当的人,我才想着来找你。”</p>
许秦年俞四十,正是当年带我们的教授。</p>
闻言,陆言眸中划过讥诮的讽刺之意,冷声冷气:“她还真是够自私自利,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有心思出去散心。”</p>
就在四天前,“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张海边度假的图片。</p>
就连今天队里紧急发出的近郊某地带尸骨失踪案,作为小队长的我都对此不吭一声。</p>
许教授不似陆言,相反还替我解释:“可能是因为和你吵架了吧,她心情不好。芙安那么敬业,有哪次案子是缺席了的。她现在不回,可能是没看见。”</p>
陆言没应,只是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好了,说正事吧。”</p>
“三天前警方在新区近郊地带发现了大量血迹和严重的拖行痕迹,肇事车辆如今也被扣押。四下排查搜寻过后,都无从发现死者的尸首。据现场分析,死者应该是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性,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之间,身材匀称。”</p>
“可能有常年锻炼的习惯,因为她被拖行几百米后,还有站起来的力气。”</p>
“现在的问题是,死者的尸首不翼而飞,凶手的下落也无从得知。”</p>
“好,我会跟进这个案子。”</p>
交谈完正事,陆言作势要离开,却被身后的许教授唤住:“阿言,我清楚你们之间隔着她那个入狱的父亲和沈霜。可任何一段健康向上的感情,都需要双方的共同经营和维护。你们之间,一直是她单方面的努力和付出。时间长了她会累的。你要是不想失去她,放下身段是必须要做的。”</p>
“不想失去她?”陆言咀嚼着这几个字,“不,如果不是她的死缠烂打,我们从来就不会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