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一条毒蛇从背脊往上爬。
她悻悻睁开眼,对上霍北韫那漆黑的眼眸,打了个颤。
“你还想怎么样?”
霍北韫一身西装笔挺,眼神冰冷轻蔑地睥睨着她。
他什么也没说。
却让苏怡忽然双眼发酸,想起与他初见地那天。
那是在八年前的认亲宴会上,她作为林家的真千金被父母介绍给众人。
可她穿得没有假千金林时笙华贵漂亮,甚至连套像样的礼服都没有。
因为在宴会开始前,她的礼服不知道被谁给剪碎了。
她只能穿着从乡下穿来的打了补丁的衣服,局促地站在一群少爷小姐中间。
所有人都嘲笑她是土包子烂泥巴,还故意使绊子让她摔倒出丑。
只有一人推开拥挤的人群将她扶起。
那个人,就是霍北韫。
当时他细心地为她擦去裙摆的污渍,又拿出一枚精致镶嵌着蓝宝石的发卡将她枯黄的碎发夹在耳后。
而后他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苏怡永远记得这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她开始试着不再自卑。
别人会的,她学的;别人不会的,她也学。
她像一只井底之蛙,虽然没有见识,却努力想要见一见天地。
可就在她快要见到光亮的时候,霍北韫一脚又将她踹回了地狱。
此时病房里安静得瘆人。
因为回忆,苏怡面色逐渐凄凉。
她喉间滚动:“霍北韫,当年你送我的那枚发卡……”
话没说完,被霍北韫身形寒冷彻骨的声音打断:“早就被我丢了。”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
“轰隆——”
门关那刻,窗外忽然大雨滂沱。
闪电照亮夜色,苏怡惨白的脸色一览无余。
早就丢了吗?也是……不属于她的东西,总该是握不住的。
苏怡闭上眼,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将牙关咬得发酸。
而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林时笙就走进病房来,亲切地喊了一声:“姐姐?”
苏怡只觉得头痛欲裂,侧身背过去,假装没有听见。
林时笙却坐到她身边,去拉她的被子:“姐姐,我来看你,你怎么样了?”
“爸妈都很担心你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人。”
听见她提起林父林母,苏怡终于再忍受不住。
她伸出手一把将被子扯下,声音嘶哑:“我唯一的亲人已经死了。”
“你和他们……也算我的亲人?”
苏怡在林家呆的那两年,与监狱没有两样。
林时笙的污蔑,亲生父母明目张胆的偏心,让她在整个静安都无法驻足。
林时笙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件事你也没必要责怪北韫。”
“毕竟那个老太婆本来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你坐牢的这些年,要不是北韫,你根本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噢对了——姐姐,你在监狱里过的开心吗?我可是特别关照过的。”
特别关照。
这几个字被她刻意加重,让苏怡瞬间明白过来——
在监狱里,她三天两头遭受殴打,右腿又被打断。
原来都是被刻意安排的!
那天的断腿之痛仿佛又疼起来,苏怡出了一身虚汗,脸色更白。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抓着她不放?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看她痛苦的样子?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回归林家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从没有夺走谁的东西过。
她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考上大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家,可以好好照顾奶奶……
再看林时笙那张得意恶毒的脸,苏怡只有恶心。
她爬坐起来,指向门口:“滚……滚!”
林时笙并不恼,笑着站起身,然后将一个药瓶放在了床头柜上。
“姐姐,听监狱里你的朋友说,你精神有些衰弱,晚上睡不好。”
“所以我特地给你带来了这个……还希望你满意。”
苏怡看过去,那是一瓶安眠药。
满满一瓶,是致死量。
在林时笙转身离去,关上门的那刻。
苏怡抓起药瓶倒出一大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