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无眠。翌日一早,苏染去了医院。“言医生,您给我多开些口服药,化疗我就不做了。”言佐听得她的话,握着体温计的手顿住。“不住院不化疗,你这是要放弃治疗吗?”他见多了绝症病人执拗的求生欲,却鲜少见到苏染这样从一开始就生无可恋的。苏染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苍白:“先吃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何尝不想通过治疗多活一些时日,可她害怕一个人孤寂的在夹缝中求生,更害怕失望后无尽的绝望。就好比她和顾壹铖的婚姻——她也曾期盼过那个男人会像倦归的鸟儿,外面的世界再好,总会有归巢的一天。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心飞远的男人,早就回不来了。她的病,也不会好……从医院回来,苏染感觉脑袋昏沉。热水瓶里没了热水,她索性直接用凉水吞了药,然后躺到床上休息。没过多久,胃里一阵烧灼,疼痛感排山倒海袭来。苏染额头上冒着冷汗,浑身也是冷痛得打颤。她费力地拿起手机,习惯性拨通了顾壹铖的电话。“壹铖,我胃痛,你能回来吗?”她假装听不见听筒那头女人的娇嗔,尽量平静问道。“胃痛看医生,我回来能解决问题吗?!”顾壹铖不耐烦的嗓音让她心尖一窒。鼻腔涌出一股暖流,苏染慌忙拿起纸巾堵住,但还是有猩红的鼻血滴落到了白色枕头上,异常醒目。“我已经看了医生……也吃了药……”她缓声说着,心脏一抽抽的痛。“我加班抽不出空,你自己抱个热水袋捂一捂。”顾壹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有些心虚。苏染听着他那边压低嗓音呜咽的女人,僵硬地动了动唇瓣:“好。”挂了电话,她将空调开到30度,再裹上厚厚的被子,但依旧止不住颤抖。恍惚中,苏染想起了过去。五年前她胃病犯了,尚还青涩的顾壹铖会用热水温热他的大掌,再放到她腹部上轻轻搓揉按摩。他说,掌心的温度比热水袋更治愈,因为还有爱的力量。那个时候苏染总觉得顾壹铖说话太幼稚,但也神奇地发现自己每次胃疼,吃药缓解不了,但只要有他的手在就能好起来。可如今,他们两人从恋爱走进婚姻,经历了粗茶淡饭和起起伏伏,那个男人再也没有用手给她按摩过了……昏昏沉沉。苏染忍着疼痛,一觉浑噩睡到第二天。她睡得很不安稳,清晨又被一阵开门声惊醒。苏染下了床,从卧室走出去,和正巧要进来的顾壹铖差点撞上。“大白天披头散发装贞子吓唬谁?!”顾壹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苏染偏头从梳妆台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苍白无神,两眼无光又憔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加班吗?”苏染的心好像被尖刀剜了一下,但依旧平静出声。顾壹铖皱了皱眉,收敛了几分戾气。“你不是说胃痛吗,给你买了小米粥回来,暖胃。”他说着,将手中的纸袋扬了扬,随即摆放在了茶几上。苏染看着他挽起衣袖认真端出粥碗的样子,恍惚中以为回到了曾经。“铖哥……”她不由自主唤出了久违的昵称。自打两人的爱情因为联姻而变了质后,顾壹铖对她冷漠,她也没再这般喊过他了。顾壹铖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眼底有些复杂而又隐晦的情绪闪过。“趁热喝吧。”他语气柔软了几分,拉着苏染坐到了餐桌边。苏染没有太多胃口,但她想趁自己还能吃得下东西时,多吃一些这个男人给她准备的东西。纵使硬撑,她也只喝了小半碗,实在咽不下去。勉强又挖了几勺,胃里一阵翻滚让苏染差点吐出来,她赶紧起身跑到了卫生间。“呕——”身后,顾壹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阴郁。“晨吐?我好几个月都没碰过你,你这是怀了谁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