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p>
县城中的一处医馆。</p>
方成奕背着装满药材的背篓，刚要迈进去，却被一个人拦住。</p>
“诶，你个死要饭的，进来干嘛？”</p>
守在门口的小二嫌弃地挥挥手。</p>
“走走走，我们医馆不是善堂，没钱可别来治病。”</p>
方成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现在是自己求人，只能耐着性子解释。</p>
“劳烦通知一下掌柜的，我是来卖药材的。”</p>
小二眼里的嫌弃更深了，上下看了他一眼。</p>
“就你？还懂医？懂药材？可别扯了！滚滚滚，别在门口挡着，耽误了我们做生意，我喊人把你打出去！”</p>
方成奕还要再说，身后传来喧闹声。</p>
“让让，大家让让！”</p>
小二伸手一把将方成奕推开，迎上前去。</p>
“这病人什么症状？”</p>
到坐堂大夫前不过十几步，那小二就将情况打听了清楚。</p>
病人积劳成疾后昏倒，心脉微弱几近于无。</p>
辗转赶来，路上遇到的医馆都说没治了。</p>
“都散一散，不要都挡着！”</p>
小二笑着安慰掩面哭泣的妇人：“别担心，你主家这点病，在我们神医张大夫的手下，绝对药到病除！”</p>
张大夫搭脉，摸着胡子一脸淡然。</p>
不过渐渐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p>
“李老，你来看看。”</p>
坐在角落里的老人，老神神在在的站起身。</p>
小二心里不由一紧。</p>
李老在他们医馆向来是镇场子的，这人病得这么厉害，竟然需要他出手？</p>
方成奕抱着肩膀看戏。</p>
这人没救了。</p>
不过，那只是对其他人来说。</p>
李老高深莫测的搭脉，紧接着微眯的眼睛睁大，收回手叹息说道：“风痨臌膈之一，回去准备后事吧。”</p>
话音刚落，妇人哇的一声扑到病人身上。</p>
“主人！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p>
小二也没想到，这一来就是个绝症。</p>
他一脸晦气，拉起妇人，连连催促。</p>
“你啊，别哭了，快带人回去，可别死在我们医馆。”</p>
“医馆不医人，还有什么开的必要？”</p>
所有人扭头，看向开口的方成奕。</p>
小二脸色一变：“你个死要饭的，谁让你进来的，还敢乱说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p>
他露胳膊挽袖子，还没碰到方成奕，就听李老一声冷哼。</p>
“哪儿来的竖子，敢质疑老夫的医术？”</p>
“如果我说，我可以救他，你又当如何？”</p>
方成奕一脸自信，小二的手伸不是，收也不是，气得啐了一口。</p>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p>
李老正眼打量了方成奕一遍，着重在他的脚上停留，故作大方地说道。</p>
“好，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p>
方成奕将后背的背篓放在一旁，伸手抽过桌子上放置的一根银针。</p>
金眸一闪，病人的五脏六腑在眼前浮现。</p>
天池、尾阙、天耀……</p>
他快速在各处穴位上点刺，李老的脸色逐渐变黑。</p>
这是什么手法？他怎么从未见过！</p>
“噗！”</p>
半柱香时间过后，病人突然翻眼抽搐，一个翻身吐出一口黑血！</p>
“什么！”</p>
张大夫瞪大了眼睛。</p>
竟然把病灶给吐出来了！</p>
病人连续不断的咳嗽，又陆陆续续吐出几口鲜血，不过那血的颜色，却一点点的变红。</p>
方成奕收针。</p>
“好了，稍后我给你开个药方，回去后按时吃药，不出一个月即可痊愈。”</p>
妇人如梦初醒，冲着方成奕的方向跪下，连连拜谢。</p>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p>
一时间四下皆静，无人说话，直到那妇人离开，方成奕才开口说道。</p>
“现在，你信我的医术了吗？”</p>
小二一脸尴尬，不知如何作答。</p>
自家医馆坐镇的两位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竟被一个瘸子治好了。</p>
这说出去，不是打他们家医馆的脸吗？</p>
他又不好否认，只能赔着笑说道。</p>
“是是是，是我狗眼不识泰山，请问您过来是为了……”</p>
方成奕指了指放在旁边的背篓。</p>
“我来卖药材。”</p>
李老打量了一番背篓里的药材，眼中冒出了金光，这可都是好东西啊！</p>
可是，就在方成奕以为两人就要爽快答应收下来的时候，他们俩却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p>
嗯？</p>
方成奕蒙了，这么上好的药材，难道对方看不上？</p>
“这药材，你打算……”</p>
“老张！”</p>
李老皱了皱眉，对张大夫摇了摇头。</p>
方成奕看他们互相打着哑谜，开口说道：“诸位都是医科圣手，应当知道这些药材，各个品质上乘，我想不通诸位不收的理由。”</p>
见没人回他的话，方成奕直接背起背篓。</p>
“既然如此，那我便上其他医馆看看。”</p>
城中医馆那么多，又不是非他们家不可，若不是听闻这里的大夫能力出众，他也不会直奔此处而来。</p>
就在他即将踏出医馆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人的声音。</p>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p>
方成奕转过头，只见小二恭敬开口。</p>
“掌柜的来了。”</p>
掌柜的五十岁左右，笑眯眯的上前，“这药材我们收了。”</p>
“掌柜的！”</p>
李老还要说什么，被掌柜的伸手打住。</p>
“小二，去清点一下药材。”</p>
不一会，小二起身，在掌柜的耳畔说了几句。</p>
掌柜的点点头，笑着对方成奕说道：</p>
“这些药材，一共给你二两银子，你看如何？”</p>
方成奕点点头，这价格给得还算公道。</p>
“明日我若再带来这些药材，还收吗？”</p>
掌柜一愣，随即涌上喜色。</p>
“收，只要你能保证成色，你卖多少，我们收多少。”</p>
一次卖二两，三次就是六两，除去赔给谢员外的五两，还有的剩。</p>
“成交。”</p>
小二连忙去取了银子，恭敬地递给方成奕。</p>
“客官拿好。”</p>
方成奕收了银子转身要离开，掌柜的连忙喊住他，并吩咐小二。</p>
“去将药房里的药铲拿过来。”</p>
小二一路小跑，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一个药铲。</p>
“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这把药铲就送给你，好让你挖药时省力些。”</p>
铁器金贵，一般人家买不起。</p>
方成奕看出掌柜的拉拢之意，他点点头。</p>
“多谢。”</p>
掌柜的还在后面殷切叮嘱。</p>
“路上小心，慢走。”</p>
方成奕低头将药铲收好，走出医馆。</p>
门口来往人士众多，他刚迈出两步，突闻两声熟悉的叫喊。</p>
“掌柜的！”</p>
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那谢员外家的山羊胡子带着一个小厮走进医馆。</p>
嗯？</p>
谢员外家也跟这医馆有关系？</p>
方成奕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想，转身便往集市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