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住的地方，我在四处随便逛逛，可当我最后看清我停下的地方时，一股恶寒涌上。</p>
哪怕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里，我都会有想逃的冲动。</p>
我目光所触及的每个地方都是我曾经被侮辱的证据。</p>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我似乎也还是曾经那个被扒光衣服扔在墙角，身上烫满烟头，被人生生扯掉头发摁在地上磕头的过街老鼠。</p>
恍惚间，我甚至听到了曾经那些人的声音……</p>
「那是你老婆吧，要不要去打个招呼？」</p>
「你滚啊，别恶心我好吗。我就算再愁找对象也不可能找她。」</p>
「她现在不长得挺好看的嘛，屁股还大，肯定很好生孩子。」</p>
「呕——我饭要吐出来了。」</p>
如此熟悉的声音与话语将我拉回了以前。</p>
高中的时候，我的名字是学校的污名词。</p>
骂人不用带妈了，带上一个我就足够侮辱了。</p>
所有人对我就像是对于阴沟里的老鼠，看我不爽就来一脚，骂上几句。</p>
在绝望中，我以为报警能拉我出深渊，却没想到只是将我推入了更深的谷底……</p>
警方叫来了妈妈，当时的我被校园暴力的人泼了一身的污水，校服破碎被伤口的血染成了暗红色，面对这样的我妈妈依旧说出：</p>
「你们别听她的，同学之间小打小闹的，哪里有这么严重。她肯定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说谎骗人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她活该！」</p>
「我没有！」我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她看，希望能得到她的一点怜爱就像对姐姐一样。</p>
「就是他们对我校园暴力，我真的没有做错——」</p>
「啪——」</p>
她没有听我解释，只是厌恶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甩了我一巴掌：「呸，垃圾东西。现在还学会撒谎了？！真恶心——」</p>
她甩完后还不解气，又厌恶地踹我，「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岂不更恶心，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p>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p>
无论我怎么哭求解释，她都坚持地觉得是我错了。</p>
哪怕老师警方也在那边做劝阻，她依旧固执地觉得是我活该，是我错了。</p>
众目睽睽之下，她拉着我的头发拖到操场。</p>
但是此时大家都在跳课间操，几乎全校都在那里。</p>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看大家都好好的，就你这样难道还不能证明是你错了吗？！」</p>
「自己不好好学习，天天想着怎么装可怜，勾搭别人，恶不恶心啊你。」</p>
面对聚集的人群她越说越大声：「大家可不能像她一样。要好好学习，可不能撒谎！」</p>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羞耻感包围了我。</p>
我蜷缩起身子，想要护住自己的脸，可换来的是她更加残暴的打骂。</p>
如果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制止，她会理所应当地说：</p>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管教与你们没关系。我打死了她也是她活该。她早就该去死了。」</p>
我蜷缩着身子想：</p>
为什么呢……</p>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想我死？</p>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像一个人一样活着。</p>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p>
姐姐在人群里看热闹，把这一切拍成了视频发到网上供大家取乐。</p>
我的反抗失败了，罪魁祸首是我在法律血缘上最亲近的人。</p>
直接发在网络上的视频，让全校都知道可以随意欺负我，因为我的反抗是没有用的。因为我是没人要的废物垃圾。</p>
不甘心有用吗？</p>
反抗有用吗？</p>
没有……</p>
最后这件事情在我妈的强制干预下草草结束了。</p>
同时所有人也知道了，我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因为我是个没妈要的废物。</p>
以前的场景与现在身后的几人逐渐重叠。</p>
我绝望地想：原来，噩梦从未结束……</p>
「哟，被笑话听见了呀。哦不校花，是校花。」</p>
我控制不住发抖，往后一步一步地退着，我听着自己颤抖地说：「滚……」</p>
为首那个大腹便便的人拍掌大笑着，浑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颤抖，恶心得像猪一样。</p>
「哈哈哈，她说什么？滚？！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他勾着身边两个人吊儿郎当地指着我说笑。</p>
「你以为你谁呀？听你妈说你现在这么多钱都是出去卖赚的。用这样的钱你不嫌脏啊？」</p>
他们一边说因为带着那一身酒肉气要对我动手动脚。</p>
「我们哥几个现在可当上了老师，你当年不是喜欢勾搭老师吗？要不今晚跟哥几个……」</p>
我想往外逃，我想逃跑，可——</p>
「跑什么呀？！」</p>
他们一把扯过我衣服的帽子把我摔到地上，包围着逐渐向我靠近。</p>
「你以前不是挺乖的吗？怎么现在学会跑了？来来来，让我们再教教你规矩。」</p>
后面是死围墙退无可退，前面是那群畜生，他们已经开始动手。</p>
「不要……放过我吧……」我哆嗦着掏出手机，「我现在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我把钱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找小姐，放过我。」</p>
「小姐哪有你带劲？」</p>
我的手机被拍飞出去，任由我怎么挣扎，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堕入深渊，我绝望地喃喃道：</p>
「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p>
「你活该！」</p>
我的尖叫声引来了人群，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妈。</p>
「妈，求你救我，救救我……」我挣扎着向她那个方向伸出手，天生慕濡的本能让我又一次渴望她的救赎。</p>
人群随着我的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我妈，我妈本是想离开的，被这样一弄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p>
「叫什么叫！你自己勾搭了别人，现在还来好意思求救？」</p>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p>
有人真的信我妈的话，觉得我不检点，也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制止。</p>
我妈可能觉得我丢脸，大声嚷嚷着驱散人群：</p>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不过是这婊|子自己不要脸不检点，跟几个姘头闹了矛盾，没什么意思。」</p>
被人侮辱的时候我没哭，衣服被扒了我也依旧还忍着，听到我妈这句话时我再也忍不住了。</p>
我爬到她面前像那次报警一样无力地解释，祈求她的理解。</p>
「妈，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p>
「啪——」</p>
一个耳光又把我拍回到泥里，「别乱攀关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p>
我愣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疯了一样笑着。</p>
笑我，笑我以为我这么多年听着她的话给了她那么多钱，她就会看我一眼，结果她跟别人说这是我跟别人苟且得来的。</p>
妈妈接了一通电话，看一下子应该是姐姐打来的，她的语气笑容都特别温柔，像一个妈妈一样。</p>
那是我没有见过的笑脸。</p>
她的一个女儿是公主，而另一个我……</p>
我终究只是贱命一条。</p>
万幸那群畜生正拉着几个拍照的人纠扯不清，无暇顾及我。</p>
我把所有的衣服穿好，没忍住问：</p>
「谁告诉你们我回来了？是我妈，还是我姐？」</p>
他们听到了，但是他们没有回答，没有必要……</p>
我终于明白了，彻底明白了——</p>
对于我的亲人来说，我是该死的，给予我生命的人是最不希望我活着的。</p>
也许是软弱麻木了太久，我突然想反抗一次，我想活，违背她们指令地活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