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p>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p>
在民政局里,无论是离婚还是结婚,都是成双成对。</p>
只有我,一个人捏着表格。</p>
尽量忽视周围人似有若无的目光,我拿出手机刷开朋友圈。</p>
然后就看到了周泽言发的——</p>
【是爸爸没用。不能让妈妈留下你。】</p>
配图是一张黑白孕检照。</p>
也许是第六感。</p>
我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了。</p>
僵硬着点开那张照片。</p>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进来。</p>
秦烟的。</p>
她的手机开机了。</p>
他说:“阿砚,对不起,医院打电话来,我有个紧急手术需要回医院一趟。”</p>
我抬头,看着对面柜台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p>
眼眶是红的。</p>
也许还对她抱有期望,也许出于不甘心的试探。</p>
我问:“可以等领完证再走吗?”</p>
秦烟为了领证,特意跟她朋友换了班。</p>
不可能有紧急手术。</p>
秦烟在电话那端的呼吸有些颤抖:“对不起,阿砚,人命关天。”</p>
人命关天。</p>
人命关天......</p>
谁的命?</p>
初恋的命。</p>
还是她与初恋未出生的孩子的命?</p>
我和秦烟青梅竹马。</p>
我喜欢了她十多年。</p>
为了她,我努力跟她考上一所大学,曾经打算大学开学后就跟她表白。</p>
但我生病了,休学一个学期进行心理治疗。</p>
等我再回学校时,秦烟就成了周泽言的女朋友。</p>
周泽言是我的室友。</p>
我总能遇到他们约会。</p>
我看到过周泽言背着脚扭伤的秦烟上下课;</p>
看到过秦烟因为周泽言的一句话,特意坐高铁去隔壁市,只是为了给他买一款限量版的手办;</p>
我甚至看到过他们在宿舍楼下的昏暗处接吻。</p>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秦烟这样清冷的性子,也会搂着自己爱的人,在黑暗处情不自禁。</p>
她的洁癖、冷静,所有的本性和原则,似乎在周泽言面前全都烟消云散。</p>
我收起在此刻显得可笑的暗恋,看着他们轰轰烈烈爱了三年,然后在大三那年,因为学业,因为家庭,分手各奔东西。</p>
那段时间,她难过又自虐。</p>
我忍不住,又像以往十几年那样,陪在她身边。</p>
陪她走出这段伤心的时光。</p>
一年后的七夕节,周泽言在朋友圈晒了新女朋友的手。</p>
也是这一晚,秦烟问我:“阿砚,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p>
我看着那个在我心里装了十几年的女孩:“是因为周泽言吗?”</p>
她顿了顿,否认了:“我只是发现,我对你是有感觉的,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慢慢爱上你。”</p>
我一直觉得,彼时她看着我时,眼底的认真,若星光,丝毫不逊色于那晚的璀璨星空。</p>
鬼使神差的,我点点头,说:“好。”</p>
我和秦烟在一起了。</p>
周泽言知道时,给我发的一条消息。</p>
【谈西砚,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p>
几年来不声不响的,自虐一样看我们秀恩爱,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爱秦烟了。</p>
结果现在我跟她分手,你就忍不住像条哈巴狗一样贴上去趁虚而入。</p>
可那又怎么样呢,当初你们青梅竹马十多年也没在一起。</p>
而我,不过是在大一开学,和你一起帮她搬行李时,偷加她的微信,然后每天聊聊天,约约饭,就在你治病的那个学期,让她爱我爱得不能自拔。</p>
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捡我不要的。】</p>
我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回复的了。</p>
只记得不久之后,周泽言娶了别人。</p>
他的婚礼,邀请了我和秦烟,但我们没去。</p>
那时秦烟刚实习,在医院值了一天的班。</p>
我给她打电话时,她在对面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很累,没精力,你看着发个红包吧。”</p>
我也在那时,相信她是在慢慢爱上我。</p>
可现在......</p>
我觉得,我错了。</p>
我在民政局的大厅里坐了一天。</p>
看着结婚的满脸笑容地来,离婚的满脸怨怼地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