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中意的,是如母后一般,学识广博,八雅皆通的女子。」</p>
我偷偷躲在红漆柱后,将这八个字牢牢记在了心里。</p>
从那以后,女学未曾逃过一节,总是抢在最前头。</p>
晚食过后还要缠着嬷嬷教我插花煮茶。</p>
每逢休沐,偷偷跑去锦灵馆学音艺舞曲,不到日暮不肯回府。</p>
转瞬,又到了齐钰弱冠之年,我远远一曲凤萧相贺,还未见着面,他便求皇帝赐婚宰相嫡女。</p>
一瓢冷水泼下,砸碎了我的美梦。</p>
又是熟悉的刀,插入已经麻木的胸口。</p>
我如一具任人摆弄的木偶,仰着身子。</p>
今日的齐钰皱着眉,似乎不满意。</p>
「来人!」</p>
一声令下,一盆湿黏黏的蚂蟥散落在我的胸口。</p>
不过一会,它们长到拇指般粗大,被捡到了玉碗里。</p>
就在齐钰转身离开时,我匍匐在地上,扣住了他的足踝。</p>
喉头如塞满了石砾,发出涩哑的呜呜声。</p>
他垂眼看我,还是如此的隽秀神朗。</p>
「认命吧,我的太子妃是相府嫡女。」</p>
我缓缓垂下手,合上眼帘,流下一滴血泪。</p>
太子府的暗房,他怎会不知晓这里关着一个阴戾的女鬼。</p>
他中意的不过是一个能配得上太子妃之位的女子。</p>
宰相嫡女,身软声娇,自是匹配无双。</p>
我以为会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p>
没想却被当做一把烂骨,扔到了城外的枯坟地。</p>
我从腐烂的死人堆里艰难爬了出来。</p>
胸口还渗着血,我扒掉刚凉的尸体外衣,缠在伤口处。</p>
踉跄了几步,又折返回去,翻那人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物件。</p>
幸好,找到了镶在嘴里的金牙。</p>
我摸上一块石头,砸下金牙,捂在手心里,头也不回地离开。</p>
我用金牙换了些银两,又用银两换了身衣裳,买了草药包扎伤口。</p>
铜盆里倒映出我清瘦的脸,竟添了一丝妩媚,只是与眼底的凄凉阴森很不相称。</p>
银两正好用光。</p>
我掠进城中人气最旺的水粉铺子,穿梭在粉领绸缎间,让身上也沾了些香气。</p>
趁人不备,捡了盒口脂揣在袖口里。</p>
再镇定自若地离开。</p>
没成想有朝一日,我会行偷盗之事,那刻在骨子里的圣贤礼浑都忘了。</p>
我将口脂涂在唇瓣上,走进了银雪楼。</p>
银雪楼是京中最盛名的烟花之地。</p>
秦妈妈上下打量着我:</p>
「脸蛋还不错,只是这身段,似乎瘦弱了些。」</p>
我目光淡淡,取笔在纸上写下:</p>
「银雪楼素来不缺漂亮姑娘,缺的是处子之身。」</p>
秦妈妈眼眸亮了亮,身子不禁往前一倾。</p>
我继续写道:</p>
「琴舞书画,我还要强上头牌姑娘几分。」</p>
秦妈妈捂嘴轻笑:</p>
「姑娘口气倒不小,银雪楼伺候的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就连府上养了乐艺的裘大人,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p>
目光环绕一圈,我坐在古琴前,十指轻巧舞弄。一曲毕,引得秦妈妈连连拍手叫好。</p>
「姑娘要多少银两?」</p>
我顿了顿,抬笔写下:</p>
「我分文不收,只有一个条件。」</p>
秦妈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p>
「什么条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