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溪不恼也不急,依旧慢条斯理地享用美味的午餐。
她让徐姐将煮好的甜品给周蔓华盛了一碗,“妈,您先喝点红豆藕粉牛奶羹,有祛湿败火,美容养颜的功效。”
周蔓华挑剔地打量了徐姐一眼,明嘲暗讽:“七婶刚走,新保姆就来了。看来你是绸缪已久。”
她嫌弃地推开了那碗甜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吃!”
慕南溪吃着鲜嫩的鱼,没有搭腔。这可是周蔓华自己不吃的,而非她疏于待客。
没过多久,周蔓华就没耐心了,走到了餐厅,从手机里拉出了七婶的联系方式,直接将手机摔在了慕南溪面前,“快点,赶紧跟七婶道歉让她回来,这件事就算过了。我一会儿还约了王太和李太打麻将,别耽误我时间。”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听着她说话,慕南溪顿时感觉嘴里的鱼没那么香了。
她甚至怀疑,以前她是不是被霍宴深下了降头,周蔓华用这种恶心至极的口吻跟她说话她竟然一忍再忍?
好在她全身的血都被换了一遍,脑子终于清醒不再混沌了。
她放下筷子,捧起了徐姐为她盛的汤,惬意地喝了一口。治愈的口感更加让她确定,让七婶离开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慕南溪的冷淡彻底激怒了周蔓华,她怒瞪着她,扯着嗓子震慑道。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我请的是保姆,不是老祖宗。她每天让我不痛快,我已经忍她够久了。”慕南溪微微抬眸看了眼周蔓华,淡色的唇看似温和,又暗藏着冷冽犀利。
周蔓华眸色一沉,总觉得慕南溪的话里暗示的意味很浓。
这小贱蹄子该不是对她这个婆婆不满,所以杀鸡儆猴吧?
一想到这点,周蔓华布着褶纹的脸上浮现出了刻薄之相,“七婶怎么说也是长辈,她对我和阿屹有恩,当初我一个人带着阿屹在乡下受尽了冷眼,吃了很多苦,要不是七婶的帮衬,我和阿屹不可能有现在的安稳日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作为阿屹的妻子,这么对待恩人,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周蔓华硬生生地来了一出道德绑架。
慕南溪双眼眯了眯,这番说辞她已经听得耳朵里茧子都出来了。
以往她对七婶有意见,跟霍宴深诉苦时,他也是搬出这套说辞。所以她才会一再心软。
“妈,你说笑了。我为什么要良心不安?七婶一没生我,二没养我,我也没吃过她家大米,相反我以远远高出市场行情的价格用了她三年,还给她儿子儿媳安排了工作,让他们得以从乡下出来,在清城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她们一家都应该感谢我才对。”对于七婶一家,她问心无愧。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慕南溪指了指桌上丰盛的菜肴,“妈,我每个月花一两万,应该得到这样的生活,而不是吃糠咽菜、看人脸色过苦日子。”
再说了,周蔓华和霍宴深能过上安稳日子,她起码占了一半的功劳。周蔓华竟然把功劳算到七婶头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没良心的人!”一向好拿捏的慕南溪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周蔓华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慕南溪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唇,早知道没良心可以这么爽,她当初就不该忍让!
不过周蔓华想当有良心的人,她不会阻拦。
她津津有味地喝完了汤,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和颜悦色地对周蔓华道:“妈,如果你和阿屹真的想报恩,大可以每个月都给七婶一笔养老钱,我没有意见。或者,你把她安排在身边贴身照顾你也行,你们也可以做个伴。”
周蔓华不假思索地拒绝,混沌的眼底写满了抵触情绪,“那怎么行。”她怎么能把七婶这么个粗鄙的乡野村妇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要被那些富豪太太看笑话。
再说了,她现在虽然住在霍家,但哪怕她使出了浑身解数,霍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不同意给她身份,她自己都不尴不尬的,又怎么能再带个人进霍家?
至于出钱给七婶养老,那更是不可能了。她和阿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七婶当初的那点恩情,这些年对她们家的帮衬足够抵消了。
她不过是想留个眼线在慕南溪身边,便于她掌控自己的儿媳妇。最重要的是,这些年七婶的工资,都是慕南溪自己掏的钱。
周蔓华的反应完全在慕南溪的意料之中,她垂了垂眸,微露讥嘲。
这时,霍宴深也回来了,下颌线紧绷着,眼底翻涌着怒意,“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把七婶赶走?你知不知道七婶都快被你气得住院了?”他不满地质问道。
慕南溪:“啊?七婶身体这么不好吗?身体素质差的人可不敢请。”
“慕南溪!七婶是被你气的!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薄情无义?七婶好歹照顾了我们这么久,你一个不顺心说赶走就赶走,你知道七婶有多伤心、多寒心?”霍宴深一想到七婶在电话里跟他哭诉个不停,他就烦躁不已。
慕南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实在无法跟你共情。或许在你看来,七婶把你照顾地无微不至。但在我看来,七婶是来给我添堵的。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几件事。有一次切苹果,她给你端进书房的,是新鲜脆甜的。但给我端来的,却是烂苹果。七婶永远只烧你喜欢吃的菜,视我为无物。她主仆不分,常常给我摆脸色,你应该也知道。如果再不让她走,我怕生完孩子得产后抑郁。”
霍宴深顿时哑火了,这些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以为他和稀泥糊弄过去了,原来慕南溪一直耿耿于怀。
“那你也不该让保安把七婶架出去。七婶一大把年纪,你让她去哪里再找工作?”
慕南溪没忍住,笑了,“她找不到工作,怪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