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p>
2</p>
我咬咬牙,艰难地拖着身子爬起来,</p>
恭恭敬敬地朝着神女的住所叩拜下去。</p>
那里,原本是我的屋子,</p>
住着我,还有我的狸奴。</p>
院子里我亲手种的灵花这会儿也都盛开着吧?</p>
我将头磕得彭彭响,</p>
“我愿意一步九叩首直到神山之巅,为了神宗。”</p>
我真的是为了神宗,而不是为浮玉赎罪。</p>
师尊微微颔首,脸色有所缓和,</p>
“既如此,为师就封禁你的一身法力。但愿你在赎罪路上,能真心悔过。”</p>
感受到周身再无法力流动,我的心又惊又痛。</p>
这个对我疼爱有加的师尊,竟是要我,要我以凡人之躯跪完这万米高山吗?</p>
这和叫我死,又有什么区别?</p>
放眼望去,无人能为我说上一句。</p>
我在众人监视下,一步步走上所谓的赎罪之路。</p>
十九天了,我滴水未进。</p>
不眠不休地叩拜,才堪堪抵达山腰。</p>
我的双膝早已血肉模糊,每一次下跪,都疼得钻心。</p>
身上的血迹干了渗,渗了干,</p>
皮肉,血汗,和衣裳都黏在一起,夹杂着腥臭。</p>
我已不知磕了多少个头,双眼饿得发黑。</p>
我曾援助过的同门师兄师姐们,三三两两御空而来,</p>
却不是来看我。</p>
而是朝我吐口水,</p>
他们嘴里讥讽着,“司羽,你简直是我神宗耻辱。”</p>
那个魔女,也来过。</p>
她的眼中满是得意,捏着鼻子睨我一眼,撇着嘴怪叫,</p>
“啊!你这样子真是吓人。司羽师姐,你说你何必,自找苦吃?”</p>
即便她如此明目张胆地挖苦我,</p>
落到旁人眼里,却是皆说浮玉神女慈悲大度。</p>
眼下没法与她争,</p>
我只好悄悄将舌尖一次次咬得掉眼泪,</p>
靠着一点腥甜味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要倒下。</p>
狸奴也来看过我,它定定地盯着我,眼中有泪,</p>
带着微刺的舌头舔上我的伤口,酥酥麻麻。</p>
“别哭,狸奴别哭。”</p>
我抱着它,嘴上说着别哭,自己却泪流满面。</p>
多么可笑,神宗上下三万九千七百人,</p>
唯有一只狸奴,记着我的恩。</p>
再次起身,正欲跪拜时,</p>
我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p>
终于还是要倒下了吗?</p>
3</p>
再睁开眼,我不住地打着冷颤。</p>
我是被寒潭之水,生生浇醒的,醒在山路上。</p>
同门们将我团团围住,正中间的是师尊和浮玉。</p>
“司羽,为师说过,凡是但求心诚。你却连三分之一的路都没走完就装模作样地倒下,你太让我失望了!”</p>
师尊如今看我,眼中只剩疏离。</p>
“司羽师姐,倒不是我非要折磨你,而是这龙脉得罪不起。你也莫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呀!”</p>
浮玉藏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说得十分真诚。</p>
周围的人也不能容忍了,</p>
有人跳了出来,</p>
“司羽,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神女宽宏大度,留你一命。可你却连为她赎罪都不愿意。你真该死!”</p>
“是啊,司羽就是装的。她就是不甘心曾经荣华,故意闹得咱们所有人不痛快!浮玉神女,你心善单纯,却也不能被她蒙骗了!司羽此人,合该处死!”</p>
“处死她,处死她!”</p>
......</p>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如同利剑刺向我,</p>
寒潭之水再冷,都冷不过我此时的心。</p>
即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清醒了,</p>
这些个我用心爱护过的人,</p>
他们曾经敬过我,护过我,又哪里是为了我?</p>
他们护的,是神女,是能造福他们的一个称谓罢了!</p>
我双拳紧握在袖口,</p>
我得撑住了。</p>
还有大师兄呢,待大师兄回来,一定会信我的…</p>
“我从未贪慕过神女的荣光,更不是惧怕这万米的登山路假意晕倒。”</p>
我尽量挺直了腰背,提高声音,</p>
“我可以不做神女,也可以被你们唾弃。但我不能死,因为守护神宗,是我的使命!”</p>
人群中有人放肆地讥笑出声,</p>
“司羽死到临头,这嘴倒是真硬!”</p>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看她是疯了!还守护神宗,那是神女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p>
“就是,还口口声声不做神女,心里还是惦记着神女荣光呢!”</p>
他们还是想我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