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p>
5</p>
哀大莫过于心死。</p>
我倒不如就此做个哑巴。</p>
至少，容若赐予了狸奴无尽寿元，而我，还有它。</p>
可即便我偏居一隅，只剩一个狸奴相依为命，</p>
浮玉却仍不愿放过我。</p>
她闯了进来，一把将狸奴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p>
“师姐，不问自取为盗。这样不太好吧？”</p>
“这是我的狸奴，百年来都是我喂养的。怎么能算偷盗？”</p>
我早就忍够了她三番五次无端的欺辱，</p>
提高了嗓子和她据理力争。</p>
可她却掐着狸奴的脖子，高高举在我眼前，故意让它疼得直叫，</p>
“这是我神女殿的畜生，可不是师姐你的。即便你喂养过，也不能算作你的吧？”</p>
“放开我的狸奴，你这个魔女，我和你拼了！”</p>
我再也不能忍了，扑上去恨不能杀了她。</p>
可我的法力被师尊封了，前阵子跪拜时的伤还没好，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p>
没了法子，我干脆张嘴照着她脖子发狠地咬上去。</p>
“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师姐。你要杀了我吗？”</p>
浮玉惊呼出声，刻意将狸奴的脖子猛地攥紧，重重砸在地上。</p>
鲜血炸开了花。</p>
我慌了神，忙爬在地上去抱我的狸奴。</p>
千万不能有事，我只剩下它了。</p>
狸奴奄奄一息，我的恐惧达到了顶峰，抱着它恨不能马上就走，</p>
“浮玉，若我的狸奴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来偿命！”</p>
可她却泪眼娑婆地连连后退，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p>
“师姐，我不过是害怕你拿走狸奴，影响了龙脉。你怎能，怎能对我下如此死手？”</p>
“我知你怨恨我占了你神女之位，可这关乎神宗的生死存亡啊。我也实在没有法子…”</p>
我顾不得和她虚与委蛇，</p>
我要去找药草，有了药草，我的狸奴就还能活。</p>
可事与愿违，身后传来容若的声音。</p>
6</p>
“大胆司羽，为了个畜生，岂敢让神女偿命？你是真不想活了吗？”</p>
我明白了，他早就来了。</p>
却静静地看着，我的狸奴几近濒死。</p>
“容若，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上，让我走。”</p>
我苦苦哀求他，抱着狸奴跪在地上磕头，</p>
“待我将狸奴治好，即便是叫我给神女再磕成千上万个头，我都愿意。只求你现在，让我走。狸奴要死了，它快不行了！”</p>
容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看到浮玉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愠怒地瞪向我，</p>
他将狸奴从我怀中夺出，</p>
“一个畜生，不足以作为你脱罪的借口！”</p>
他大手一挥，我来不及反应，狸奴就在顷刻间断了气。</p>
我愣在了原地，只觉四周轰鸣。</p>
“不要…不要…”</p>
我抱着死去的狸奴涕泪横流，拼了命地呼喊，可它再也不能回应我了，</p>
甚至，甚至它的皮毛都在慢慢变冷。</p>
为什么啊！</p>
这到底是为什么？</p>
师尊恨我，同门辱我，爱人恨我，</p>
我什么都没有了啊，</p>
为何就连一只狸奴，都要如此残忍地夺走？</p>
“容若，这可是你亲自为我带回的狸奴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p>
我跌坐在地上，痛到几近窒息。</p>
“啊！师姐，师姐的头发怎么白了，好吓人啊！”</p>
浮玉矫揉造作地惊呼出声，容若的眼神中，似有不忍。</p>
我才知道，悲伤过度，我一瞬间白了头。</p>
四周狂风大作，似在悲鸣。</p>
整个神山中，都被笼进黄沙之中。</p>
神女好，龙脉好，神女亡，龙脉亡。</p>
这是龙脉发怒了。</p>
我悲凉地看向容若，本以为这下，他该明白谁才是真的神女。</p>
可不等我开口，他却拔出了腰间的剑，</p>
“司羽，你今日对神女不敬，惹了龙脉震怒。你该当何罪？”</p>
愚蠢，简直愚蠢。</p>
简直愚不可及！</p>
我所有的信念仿佛在这一刻恍然倒塌。</p>
庇护神宗，庇护天下人？</p>
谁又来庇护过我，谁又能放过我和狸奴？</p>
不都盼着我死吗，不都恨我入骨吗？</p>
这个龙脉神女，我不做也罢。</p>
“杀了我啊！你不杀我，我都看不起你！”</p>
我歇斯底里，冲着容若怒吼。</p>
“你…”</p>
他咬紧了牙，将手中的剑朝我胸口处提了提，却迟迟没有动作。</p>
呵！懦夫。</p>
我猛地挺起胸膛，对着那寒芒毕露的利刃迎上去。</p>
剑入心脏，我却感觉不到疼痛。</p>
狸奴，等等我。</p>
咱们呀，都解脱了。</p>
“司羽，司羽！你发什么疯！”</p>
容若好像急了，抱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晃动。</p>
可是，我这双眼睛，不想再睁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