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玥看起来像一夜没睡，喷嚏还打个不停。</p>
我笑着问她：「你这是又被压榨了？」</p>
她摆摆手：「别提了，陆景明生起气来，晚上睡觉都挨着床沿，生怕碰到我一样，还把被子抱得死死的。</p>
「那我也不能输啊，我也贴着床沿，俩人背对背，谁也不肯松开被子。</p>
「那被子中间空得能塞进去三个人，我背后凉飕飕的，又怕掉下床去丢大脸，一晚上没敢睡。」</p>
我笑得肚子抽筋。</p>
她擤了把鼻涕，继续说：「不过他答应离婚了，痛快干脆得很。你呢？什么时候离？」</p>
我准备工作都做好了。</p>
拟了份要分走陆见朝一半身家的协议，让他看清我捞女的真实面目。</p>
他肯定不同意，我再顺势净身出户。</p>
辛玥若有所思地问我：「那万一他真的愿意分你一半，说只要不离婚呢？」</p>
我勾起嘴角：「那我就得寸进尺，全部身家我都要。</p>
「我就不信陆见朝这还能忍。」</p>
辛玥竖起大拇指直呼其妙。</p>
不过我低估陆见朝了。</p>
把离婚协议甩到他面前时，他只是随手翻动到关键页，然后笑着对我说：</p>
「早早，不过是一半的财产，只要不离婚，全都是你的。」</p>
我装出一副颇有心计的模样，嘲讽道：</p>
「你懂什么？老公的钱跟自己的钱，压根不是一个概念。」</p>
他低着头，沉默半晌后，有些苦涩地开口：</p>
「我确实不懂，明明穷的时候我们那么好，为什么有钱了，你反倒要和我闹离婚？」</p>
这话听得我有些窝火。</p>
或许除了辛玥外，身边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想离婚。</p>
他从一开始表现得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穷小子。</p>
烂赌的爸，养家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他。</p>
连辛玥当时都很不解，问我为什么要找一个天天啃大馒头的人当男朋友。</p>
我说不出来原因，可我就是喜欢他。</p>
喜欢到甘愿为了照顾他的自尊而将自己塑造成和他一样的穷学生。</p>
只点一个番茄炒蛋，俩人库库炫食堂不要钱的大米饭。</p>
毕业后合租在三百块的单间里，每天等着七点后去超市抢打骨折的蔫菜叶子。</p>
我买没有显眼 logo 的贵价衣服给他，还细心地下单拼夕夕假货，只为订单截图。</p>
他送我地摊上随手买的睡裙，背后破了个洞，我却穿到今天。</p>
甚至我还将我俩的工资全数攒着，想着买房买车。</p>
那样我爸也不至于太反对我们结婚。</p>
我就是这样喜欢他的。</p>
我生怕他知道我有钱，是因为我怕他因为两人之间的落差而失望。</p>
他生怕我知道他有钱，是因为觉得我可能会捞他的钱。</p>
天可怜见，我周早早这辈子不图钱，只图色啊。</p>
想到这我鼻子有些酸，眼睛也麻麻胀胀。</p>
我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冷声说：</p>
「陆见朝，我倒情愿你还是以前那个穷小子。」</p>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声音极轻：「你喜欢的是我吗？还是穷小子？」</p>
这话听得我有些懵，只说：「我喜欢的是穷小子时候的你。」</p>
陆见朝不说话了，台风昏暗的光打在他侧脸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p>
他淡淡说：「我知道了，都听你的。」</p>
结婚时，他也是这么说的。</p>
几个月前，我用积蓄买了个小公寓，高兴地说：「陆见朝，房子也有了，要不咱俩结婚吧！」</p>
他死死抱住我，哭得眼泪水糊了我一身，哽咽着说：「好，都听你的。」</p>
离婚时，也都听我的。</p>
眼泪吧嗒滴在手背，被我胡乱拭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