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责骂和大发雷霆都没有出现。</p>
爸爸妈妈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偷换真假千金这件事。</p>
去接蔡玲玲那天,我也去了。</p>
在糟乱的垃圾回收站,身材颀长的女孩奋力扛起了一摞纸箱。</p>
亮晶晶的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p>
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p>
只一眼,我就知道她是真正的顾家千金。</p>
她和妈妈长得太像了。</p>
爸爸妈妈不顾地上的七零八落,相互扶持着扑到她面前。</p>
「你是蔡玲玲?」</p>
爸爸妈妈激动得语气都在颤抖。</p>
蔡玲玲放下纸箱,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他们,回答说是。</p>
妈妈顿时哭了出来,爸爸也红了眼睛。</p>
「女儿,我们是你的亲生爸妈。」</p>
他们小心翼翼地望着蔡玲玲,满眼慈爱和内疚。</p>
「女儿,和爸爸妈妈回家。」</p>
看着爸爸妈妈拥着蔡玲玲上车,我心里空了一片。</p>
我舍不得。</p>
可是,偷来的人生,终归要还。</p>
回头望了望回收站,我心里突突地疼。</p>
这是我亲生父母这些年的产业。</p>
这就是蔡玲玲生活的地方啊。</p>
这些年,她一定很不好过。</p>
我心中五味杂陈。</p>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爸爸喊我。</p>
「婉茜,快上车。」</p>
我回过神来,急走几步到了车门前。</p>
我刚钻进车,蔡玲玲忽然开口。</p>
「她不留下来吗?」</p>
蔡玲玲伸手指了指车外的回收站。</p>
「她不留在她亲生父母家吗?」</p>
蔡玲玲把「亲生父母」四个字咬得格外重。</p>
抬转头对上蔡玲玲冷漠的眼神,我愣住了。</p>
继而,铺天盖地的难堪向我袭来。</p>
「我、我……」</p>
我捏着裙角,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急哭了。</p>
蔡玲玲见状,「啧」了一声。</p>
「你哭什么,此情此景怎么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哭。」</p>
我不想哭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p>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抢了你十五年的人生,真的对不起。」</p>
我很羞耻,很内疚。</p>
我的道歉发自肺腑。</p>
可蔡玲玲却冷笑连连。</p>
「知道抢了别人的人生,就还回去呗,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p>
我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p>
按理说,真假千金偷换事件已经明了,就该拨乱反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p>
我在揭发黄彩霞的时候,就做好了从顾家卷铺盖走人的决定。</p>
但我也不会回亲生父母家。</p>
我揭发了亲生母亲,断了她的谋划,她一定饶不了我。</p>
但我也没脸继续待在顾家。</p>
来接蔡玲玲之前,我就已经对自己的将来进行了规划:</p>
转去普通高中,住学校宿舍,考上大学后接着住宿舍。</p>
但爸爸妈妈不答应。</p>
他们说,就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和感情,难道比不上所谓的血缘吗。</p>
他们说,等接了蔡玲玲回家后,就对外宣称,当年妈妈生的是双胞胎。</p>
这个决定,我无从拒绝。</p>
我还未成年,还没有抚养自己的能力。</p>
我有留下的需要。</p>
但蔡玲玲却不同意。</p>
她强硬要爸爸妈妈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p>
「你们要我,还是要她?</p>
「我留下,她走。</p>
「她留下,我就走!」</p>
蔡玲玲死死盯着爸爸妈妈,要他们的答案。</p>
爸爸妈妈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个情况,他们愣了半天。</p>
「谁都不许走,都留下。」</p>
爸爸启动汽车,脸色有些不好看。</p>
「你们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p>
妈妈轻咳一声,语气不悦。</p>
「玲玲你是姐姐,婉茜是妹妹,你们是双胞胎姐妹。」</p>
蔡玲玲显然不满这个结果。</p>
她冷笑一声,闭目抱拳,不再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