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回来了!」</p>
一进正厅,便见柳姨娘,也就是如今的定远侯夫人迎了上来。</p>
她热情地笑着,来握我的手。</p>
脸上丝毫不见侯夫人之位即将易主的愁苦之色。</p>
装得倒是一如既往地好。</p>
从前也是这般善于伪装,将我骗得团团转。</p>
可我早就不复当初,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便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道:</p>
「侯夫人慎言,周家满门被抄,家中早已无人,这声姐姐我着实当不起。夫人还是依照圣上旨意,喊我一声护国夫人吧。」</p>
我的娘家周家,早在我生下林景和的那年就被抄了。</p>
那一年,我父亲西北侯和两个兄长战死沙场,带领的西北军全军覆没。</p>
先帝震怒,问罪周家。</p>
我因是外嫁女而逃过一劫。</p>
也是在那时,定远侯新纳了一门贵妾——柳氏,并对她百般宠爱。</p>
对我这个正妻弃之敝屣。</p>
我今日说得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p>
柳氏闻言一愣,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p>
「瞧我,竟是高兴糊涂了。」</p>
她笑容只僵了一瞬,便调转话头,躬身对我道:</p>
「您如今是护国夫人,自然不能像当初那般随意相称。妾身柳氏给您问安了。」</p>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暗含嘲讽。</p>
果真,这么多年了都没变。</p>
但我今日来最首要的是拿到和离书,没空与她扯皮,便淡淡地点头,越过她,直接走到侯府老夫人面前行了个礼,开门见山道:</p>
「映柔给老夫人问安,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事……」</p>
但我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站着的定远侯林敬尧打断:</p>
「你不就是回来要侯夫人之位吗?</p>
「如意都答应让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回来就摆着一张臭脸!</p>
「依本侯之见,如意为侯府生下嫡子有功,当个妾室着实委屈,不如这正妻之位给你,她做平妻!」</p>
说来说去,还是不忘为柳如意争个位分。</p>
平妻?</p>
我心内轻嗤。</p>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p>
当年我出走,我的嫁妆尽数留在了侯府。</p>
如今只要我答应做回侯府主母,那这嫁妆便还是这侯府的。</p>
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借我和云峥的势,去攀高枝。</p>
若再给柳如意一个平妻之位,那当真是一本万利。</p>
也难为他们想得如此周到。</p>
只可惜,他们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p>
「侯爷怎知,我是来要回侯夫人之位的?」</p>
我安静地等定远侯说完,反问道。</p>
「你……你不要侯夫人的位置?」</p>
林敬尧被我一噎,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p>
毕竟当年是我看中了他的样貌,上赶着嫁进侯府的。</p>
如今我说不要,他显然难以理解。</p>
「没错,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要回主母之位,我是来与侯爷和离的!」</p>
我话音一落,四座皆惊。</p>
唯有柳如意闻言,眼神却是亮了一亮。</p>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侯府除了休妻,岂有和离一说?」</p>
林敬尧恼了。</p>
我说要和离,着实是伤了他的面子,当下便拒绝道。</p>
甚至说出了休妻的话。</p>
「护国夫人,你若是不满妾身做平妻,那妾身不做便是。</p>
「您是景哥儿的亲生母亲,也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侯府主母理应由您来当。」</p>
柳氏瞧着林敬尧的脸色,便开始煽风点火。</p>
说完,还状似不经意,含泪看了侯爷一眼。</p>
她惯是会示弱的,这招以退为进,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定能博取定远侯的怜惜。</p>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林敬尧脸色更加黑沉。</p>
他对我怒气冲冲道:「就一个平妻而已,你也容不下!如此善妒,这侯府也容不……」</p>
「住嘴!」</p>
眼看着林敬尧快要把话说绝,老夫人赶紧制止。</p>
「今日柔儿回府,是件好事。你们都莫要吵了!平白叫外面的人瞧了笑话。」</p>
说罢,又转向我,温和道:</p>
「你若不喜柳氏,我这个老婆子做主,还是你做正妻,她为妾,如何呀?」</p>
「多谢老夫人美意,但映柔只求和离,不求其他。如今侯府已有主母,我再插一脚进来,总归不像样子。还请老夫人允了我,放我去吧。」</p>
我态度谦和,话却很强硬。</p>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p>
见我一意孤行,老夫人脸上也隐约有了怒气。</p>
「难不成……护国夫人还在记恨当年那些事?可老夫人跟侯爷都说了,不会再计较了……」</p>
柳如意身边的嬷嬷突然插话道。</p>
「当年之事?」</p>
我冷哼一声,她不提还好。</p>
提了的话,我正好跟他们好好地算算这笔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