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
新婚第二天</p>
老公跟我说</p>
咱妈以前生完没两天就要干活。</p>
她一个人种地、喂猪,抚养我长大,勤恳能干是女性模范。</p>
但是她因劳累过度对汗水过敏了。</p>
所以今后这个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的事儿都要交给我了。</p>
他说:「我妈不容易,这病就是这么多年累出来的!你好好孝顺她,她才能早日康复。」</p>
我点点头。</p>
亲手送了渣男千万负债。</p>
母子俩一天打五份工才能勉强维持。</p>
没想到婆婆竟然就不过敏了。</p>
1.</p>
生完二胎出院回家。</p>
一进家门。</p>
就险些屋里刺骨的冷气掀了个跟头。</p>
外面是盛夏。</p>
我穿着月子里的长衣长裤。</p>
本就闷了一身热汗。</p>
乍一进入这冷气十足的房间。</p>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p>
「李军,屋里空调怎么开这么大?去关上。」</p>
「关什么空调!这么大热的天还要关空调这不是存心想要我的命么?」</p>
客厅里。</p>
我患有汗水过敏症的婆婆刘娟。</p>
正裹着一床棉被躺在我新买的真皮沙发上。</p>
十六度的空调风吹得她表情惬意又舒适。</p>
「妈您别误会,我是以为李军他走时忘了关空调。」</p>
我心疼的移开目光,脸上还不得不撑着笑容。</p>
「不过您怎么过来了?」</p>
婆婆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回答我说。</p>
「军子接我过来的,他说亲家母摔伤了不方便,他又要上班。所以让我过来给你伺候月子。」</p>
我皱眉看了李军一眼,继续跟婆婆客气道。</p>
「妈,您不用这么辛苦的。」</p>
「我妈就是害怕这次不能照顾我,所以前几天特地转了笔钱让我订个月嫂加育儿嫂。」</p>
「李军他下午就去接人了。」</p>
我信心满满。</p>
对上的却是丈夫心虚闪躲的目光。</p>
「老婆,对不起,我说了你别生气。」</p>
「先前你住院,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我没有预订月嫂。」</p>
「你妈给你的那笔钱,我用在别处了。」</p>
「先前我问你!你不是说你早就预订完了吗?!那是整整五万块钱!你告诉我你用在哪儿了?!说话啊!」</p>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p>
犹如晴天霹雳。</p>
我不由得提高了声调。</p>
「不就是用了你五万块钱么!两口子过日子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娘家给你钱!不就相当于给我家军子的么?」</p>
刚才还躺在沙发上磕瓜子的婆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p>
矮小的身躯拦在了我和李军中间。</p>
气势汹汹的叉着腰。</p>
「再说了,你又不是头胎!哪儿有那么金贵?有我这个当婆婆的过来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么?」</p>
抱紧襁褓里还在熟睡的二宝。</p>
忽然觉得这段持续了七年的婚姻异常可笑。</p>
我自认为我们从校园到婚纱。</p>
一路披荆斩棘修成正果。</p>
我为他拼死拼活的生下了两个孩子。</p>
他和他妈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我。</p>
我憋屈着一包眼泪进了卧室。</p>
赌气的一个人安顿好了孩子。</p>
一个人收拾了出院用的东西。</p>
甚至一个人给自己冲了杯红糖水。</p>
我始终背对着房门。</p>
总觉得李军会在下一秒钟进来。</p>
我们或者大吵一架。</p>
或者把话说开,和好如初。</p>
可最终。</p>
我也没等到那道门打开。</p>
等来的只有四十分钟后一条不咸不淡的微信。</p>
「老婆,回公司加班了。」</p>
我抓起手机猛猛的朝床垫上一摔。</p>
手机高高弹起。</p>
又无声的落下。</p>
2.</p>
从那天起。</p>
李军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更晚了。</p>
就算进了家门也是躲进次卧倒头就睡。</p>
生过孩子的都知道。</p>
照顾一个新生儿有多么的劳心劳力。</p>
喂食,拍嗝,换尿布,洗衣服。</p>
我事事亲力亲为。</p>
号称来给我伺候月子的婆婆就躺在沙发上刷手机。</p>
时不时凑到孩子的婴儿床前拍几段小视频发到家族群里。</p>
大伯母刷到,直接给了几个大拇指。</p>
「嫂子啊,你真是辛苦了,这月子里的孩子最难带了!」</p>
婆婆假模假式的掖了掖儿子的被角。</p>
「咱们啊一辈子都是操心的命,带自己家的孩子还辛苦什么。」</p>
大伯母又说:「现在一个月嫂可得上万呢,你伺候给他们省了多少呢?到时候可得让军子和小童好好孝敬孝敬你。」</p>
他们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p>
其乐融融。</p>
没有人知道。</p>
我晚饭吃的小米粥都是我自己用外卖软件叫回来的。</p>
夜深人静。</p>
我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一肚子的委屈刚要入睡。</p>
只听“哐当”一声。</p>
卧室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p>
李军抬着他妈的大棉被母子俩有说有笑的进来了。</p>
问也不问。</p>
直接把我屋里的空调调成了十六度最大风力。</p>
「李军?你这是干什么?」</p>
我猝不及防又被冷风拍了一下。</p>
急忙抱起婴儿床里的孩子护在了怀里。</p>
「你夜里要喂孩子,我妈说要来给你搭把手。」</p>
婆婆点了点头。</p>
随后李军便把手里的大棉被放到了我身边的位置上。</p>
「没事,李军,你和妈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p>
我揉着发涨的脑袋,耐着性子压低声音说。</p>
「行了,矫情什么呀?」</p>
李军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笑笑。</p>
「我妈说你们女人一生孩子就爱给自己立人设。什么坚强,什么独立,不就是想让外人看着我们欺负你,好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吗?」</p>
「别装了,没意思。」</p>
「我现在工作正是上升期,我妈是在替我受累,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该懂得感恩。」</p>
李军说完,甩开膀子走了。</p>
眼见婆婆没有要走的意思。</p>
我只能试着沟通。</p>
「妈,这空调风太硬了,孩子太小受不了,你要睡这里就把温度调高点吧。」</p>
我拿起空调遥控器想要重新调整空调的温度。</p>
「那可不行!我汗液过敏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p>
婆婆蛮横的从我手里把遥控器抢了过去,干脆压在了枕头下面。</p>
「孩子多病病将来才能长的结实!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p>
我本想再说些什么。</p>
婆婆巨大的呼噜声却已经响了起来。</p>
3.</p>
婆婆是什么时候开始汗液过敏的呢。</p>
大约是从我嫁过来的第二天。</p>
因为第三天是我和李军回门的日子。</p>
她说要包些饺子让我带回娘家。</p>
包着包着就开始说自己浑身发痒。</p>
李军送她去了趟医院。</p>
回来后她便当众宣布。</p>
医生说她是汗液过敏。</p>
只要有一点汗水流过皮肤。</p>
她就会全身起红疹子,头晕目眩。</p>
李军说,他妈前半辈子不容易,这病就是累出来的。</p>
我和他今后一定要加倍孝顺他妈。</p>
从那以后。</p>
汗液过敏这个说法。</p>
就成了婆婆随心所欲的万能说辞。</p>
她辞掉了原本的能补贴家用的保洁工作。</p>
家里的家务也再承担不了一点儿。</p>
可口口声声要尽孝道的人却只剩了我一个。</p>
李军三天两头的在外边忙。</p>
拿回来的家用却少得可怜。</p>
哪怕是我头胎孕晚期的时候。</p>
也要负责照顾婆婆的一日三餐。</p>
家务更是一样不落的压在我的肩头。</p>
直到后来我父母出资给我买了这间舒舒服服的三居室。</p>
让我和李军跟婆婆分开生活。</p>
我才从繁重的家务之中解脱出来。</p>
十六度的空调房。</p>
对于一个出生不到十天的婴儿来说实在太冷。</p>
次卧的小单人床上。</p>
老公李军同样鼾声如雷。</p>
盛夏的夜晚。</p>
我只能把婴儿床推到有空调的客厅里。</p>
自己盖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p>
窄小的沙发睡的我腰酸背痛。</p>
强烈的委屈让我彻夜失眠。</p>
直到凌晨五点多。</p>
喂过最后一遍的我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沉沉睡去。</p>
刚睡着没多久。</p>
就被婆婆的大嗓门吵了起来。</p>
「现在几点了?军子都出门上班半天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做早饭?」</p>
那时的我太累了,累到连眼皮也抬不起来。</p>
「家里有米有菜,您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吧。」</p>
「说了多少次了,我汗液过敏!你家厨房又没有空调!出了汗你负责么!」</p>
「那你就叫外卖吃!用我的手机点!这总行了吧!」</p>
说完,累极的我又睡了过去。</p>
等我再醒过来时。</p>
家族群里已经聊了99+</p>
婆婆晒出了一张她抱着孩子吃早饭的照片。</p>
毫不脸红的说。</p>
「现在的孩子真难带,闹了一晚上刚刚睡着,我都不敢放下了。」</p>
「他妈?睡到现在还没起呢!月子里的女人就是贪睡!咱们哪儿敢问那么多呀。」</p>
三言两句。</p>
群里有的亲戚夸她善良大方。</p>
还有的亲戚讽刺我不懂感恩。</p>
白天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的老公李军。</p>
当着家族群里所有的亲戚给他妈转账两千元。</p>
感激他妈的辛苦。</p>
月子里的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p>
却成了所有人里唯一的坏人。</p>
4.</p>
转眼。</p>
婆婆赖在我这里已经一周多了。</p>
不洗衣,不做饭,不看孩子。</p>
期间我和她吵过,闹过,谈过,撕破脸过。</p>
对于我们之间的矛盾。</p>
李军始终选择视而不见。</p>
我只要拉他过来主持公道,回应我的永远都是一副和稀泥的态度。</p>
「我妈都亲自来伺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p>
无论我说什么。</p>
婆婆依旧我行我素。</p>
每天开着十六度的大风空调。</p>
不是窝在客厅里听着音量巨大的低质量小视频呼呼大睡。</p>
就是偷拿我的手机给自己点一大堆我吃不了的重口味外卖。</p>
稍微觉得身上有一点汗水,就立刻去浴室冲澡。</p>
导致孩子大便后永远没有热水擦洗。</p>
我好不容易加价请了位育儿嫂过来帮忙。</p>
入职第一天,她就把自己存了八九天的内裤袜子扔给人洗。</p>
导致人家下午就辞职不做了。</p>
因为愈演愈烈的家庭矛盾。</p>
我和李军之间始终淡淡的。</p>
有时两三天才能说上一句话。</p>
对娘家,我又是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p>
长久的压抑之下。</p>
我的乳腺发炎了。</p>
第一天。</p>
我烧到了三十九度。</p>
两个乳房剧烈胀痛。</p>
喝了两支中药通乳散没有任何效果。</p>
第二天。</p>
我烧到了四十度。</p>
没办法。</p>
我只能叫了社区诊所的医生上门给我吊水消炎。</p>
在开始输液前。</p>
我特地把奶粉的冲调方法一字一句的交代给了婆婆。</p>
只希望她能在我输液的几个小时之内。</p>
稍微照顾一下二宝。</p>
当着医生的面。</p>
婆婆笑得满脸殷勤,连声说。</p>
「你只管安心休息,孩子的事一切交给我。」</p>
5.</p>
吊瓶输了不到一个小时。</p>
剧烈的疼痛让我异常清醒。</p>
侧耳细听。</p>
客厅里似乎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哭声。</p>
我立马拔下针头。</p>
拖着带血的手背冲到了客厅里。</p>
只见二宝平躺在地上。</p>
脸上身上全是呛出来的奶液。</p>
小脸憋得青紫。</p>
却只能任由奶水流进鼻腔。</p>
婆婆一边瞄着电视。</p>
满脸不耐烦的用奶嘴不停的朝孩子抗拒的小嘴里戳。</p>
「跟你那个死妈一样,事真多,赶紧喝完,别给我找事!」</p>
「妈!哪儿有你这样喂奶的!孩子这么小会呛死的!」</p>
「我汗液过敏!这孩子一顿奶得喂多长时间啊!我平时抱一下都觉得浑身发热的!」</p>
婆婆双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p>
「再说了,平躺着不是一样吃么?我没见过谁家孩子是呛死的。」</p>
我连忙弯腰从地上夺过孩子。</p>
拼命用婴儿洗脸巾给孩子擦脸。</p>
婆婆阴阳怪气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p>
我不管不顾狠狠推了她一把。</p>
「你给我滚出我家!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p>
这一天。</p>
我顾不得自己高烧四十度的身体。</p>
踩着拖鞋。</p>
冲到路边一边拦车。</p>
一边给丈夫李军打电话。</p>
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被直接挂断。</p>
最后干脆被拉到了黑名单里。</p>
时值晚高峰。</p>
城市交通拥堵。</p>
120急救车也被堵在半路。</p>
我蹲在小区门口转了十几分钟。</p>
才等到一位好心的女出租司机出现,把我们送到了医院。</p>
可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p>
已经有奶液顺着呼吸道流入气管。</p>
引发了吸入性肺炎。</p>
经过抢救,孩子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p>
但是由于他的年龄实在太小。</p>
还需要在ICU病房里进一步观察。</p>
就算康复出院。</p>
将来孩子在后续发育的过程中心肺功能会不会受到影响。</p>
也同样是个未知数。</p>
6.</p>
经过这一番折腾。</p>
原本就发着高烧的我浑身仿佛被榨干了一样。</p>
浑浑噩噩的从诊室出来。</p>
迎面就撞上了出差半个多月的丈夫李军。</p>
他急得脸色发白,双眼通红。</p>
一开口,却没有一句话是对儿子的关心。</p>
「江童!孩子不过就咳了一声你就抱到医院里来?!当老子赚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p>
「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妈不顾自己的身体!辛辛苦苦过来给你伺候月子!你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跟她动手?!她都被你气的哭了两个小时了!」</p>
「赶紧起来!跟我回家去!跪下给我妈磕头认错!再给我妈转一笔二十万的辛苦费!否则别怪她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媳妇!」</p>
想起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小小身躯。</p>
还有医生沉重的表情。</p>
我一句话都不想解释。</p>
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p>
抓着丈夫李军的衣领又踢又踹又打。</p>
「李军我告诉你!让你那个妈赶紧滚出我的家!你知道她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吗!」</p>
「转钱!我跟她转个屁钱!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她给我儿子赔命!赔命!」</p>
「还有你!你也跟她一块儿去死吧!」</p>
“啪”的一声。</p>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得我整个人摔了出去。</p>
嘴里当场泛出了一股腥甜。</p>
李军凶神恶煞的指着我。</p>
「他妈的臭女人!老子给你脸了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