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拼命挣扎,她哭得梨花带雨,额头磕破了皮,与初入府那时一般可怜。</p>
我终究于心不忍,拦下沈凌:“到底是夫君的亲骨肉,更是一条人命。”</p>
沈凌面露愧色:“是我对不住夫人,若非那日醉酒,如何会酿下这等大罪?”</p>
在我的劝说下,芸娘腹中的孩子留住了。</p>
沈凌不同意给她任何名分,我不想留下个苛待人的坏名声,该有的份例都给了芸娘。</p>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沈凌对芸娘有不一样的情感。</p>
沈凌极少提及芸娘腹中的孩子,我却在无意中看见他书案上的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孩童的名字,从乳名到小字。</p>
我的几次试探,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想。</p>
沈凌对芸娘有情,而芸娘似乎也明白沈凌的情意。</p>
待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我疲惫闭上眼,心乱如麻,我和沈凌相识多年,我虽很早向他表明心意,但绝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p>
指尖深深掐住皮肉,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p>
丫鬟雪雁端着汤药进屋,她见我面色不佳,心疼说着:“夫人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p>
屋里飘散着苦涩的药香,正如我的心。</p>
我入府五年,一直没有身孕,府中老夫人明里暗里敲打,外面的闲言碎语不断,母亲急得厉害,不知寻了多少名医来看。</p>
这两年为了滋养身子,汤药更是没断过,再苦再难闻,只要有怀上孩子的希望,我都会毫不犹豫服用。</p>
今日,我却倦了,挥手让雪雁把药碗端出去。</p>
雪雁自幼与我一同长大,着急落下泪:“夫人身份尊贵,那芸娘再得意也越不过您去啊。”</p>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p>
我独自躺在拨步床上,床帐上绣着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花格外刺眼,刺得我眼睛生疼,不自主流下眼泪。</p>
沈凌要纳妾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母亲耳中。</p>
这几月京中不太平,父兄接连被贬官,母亲也遭到帝王斥责,所以我实在不愿母亲再为我的事忧心。</p>
对面宣称是我做主给国公爷纳了妾室。</p>
但母亲依旧不放心,派了心腹嬷嬷过来照料。</p>
嬷嬷说:“长公主从北疆寻了名医来,这位大夫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定能让夫人有孕。”</p>
许是察觉了沈凌的心意,近来我对孩子的盼望渐渐没了。</p>
我母亲与父亲一生恩爱,养育了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哥哥嫂子也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p>
我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也该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p>
正所谓爱屋及乌,若沈凌心悦之人不是我,那他对我的孩子又能有几分喜爱呢?</p>
不过这些话,我都藏在心里。</p>
高门大户中要求一份真心,谈何容易。</p>
许大夫为我把脉,神色微变,又捏起我日常服用的药渣细细查看。</p>
我察觉出不对劲,示意屋中婢子出去。</p>
许大夫说:“夫人身体康健,迟迟不孕是因为服用了含有避子草的汤药。”</p>
这一刻,无异于晴天霹雳。</p>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莫名的寒意迅速升起,直冲头顶。</p>
“避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