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p>
大约是被折腾得太狠,她沾了床后,就很快沉沉睡去。</p>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外头传来黄粱的声音。</p>
“妘汐姑娘醒了吗?”</p>
顾妘汐披上外衫走了出去。</p>
黄粱看到她,态度还算客气。</p>
“皇上召你过去呢。”</p>
顾妘汐乖顺低头,“我这就跟公公过去!”</p>
等她赶到乾清宫正殿时,里面一片寂静。</p>
萧熠坐在主位上,眸中压着怒意。</p>
昨夜伺候她更衣的两位宫女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浑身都在颤抖。</p>
顾妘汐上前,跪在地上,“奴婢拜见皇上。”</p>
萧熠指着案上一个碎裂成两半的小泥人,脸庞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谁摔坏的?”</p>
两个宫女谁都不敢认。</p>
别看这个泥人做得很拙劣,可萧熠却很宝贝。</p>
若是她们承认了泥人是她们损毁,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p>
顾妘汐跪在地上,心里也跟着焦灼不安。</p>
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泥人,更不可能摔碎它。</p>
“不说?”萧熠目光寒凉,“那就都拉下去杖毙!”</p>
此话一落,两位宫女瞬间脸色惨白。</p>
突然其中一位宫女指着顾妘汐,“奴婢昨夜见过顾妘汐拿泥人赏玩,定是她砸了泥人!”</p>
萧熠冷沉的目光看过来。</p>
顾妘汐浑身一僵,无意识攥紧了手,“奴婢没有摔坏泥人,这是污蔑!”</p>
她低眉顺眼,声音细细微微,尾音处带着颤音,惹人怜惜。</p>
萧熠看到她那卑微的模样,心情突然莫名有些不好。</p>
另一位宫女为了保命,也跟着作证:“奴婢可以作证,奴婢也看到顾妘汐拿泥人了!”</p>
萧熠看向顾妘汐,目光沉沉看着她,“是你做的?”“不是奴婢!”</p>
顾妘汐死死盯着那两位宫女,“我和你们有何仇怨,你们为何诬陷我?”</p>
宫女被她那般凶狠的目光盯着,瑟缩了下肩膀。</p>
萧熠声音冷沉:“朕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p>
宫女的性命,萧熠岂会看在眼里?</p>
顾妘汐知道,他只是讨厌自己在他宫里摆架子。</p>
他将自己看得这样低,就是不想让她有任何非分之想。</p>
她不想触怒他,姿态更加恭谨,“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也不想平白无故被冤枉。奴婢是太后身边的人,规矩礼仪都受过教导,平日里谨言慎行,最怕给太后丢脸,奴婢又怎么敢赏玩和损毁皇上心爱之物?”</p>
见她抬出了太后,萧熠脸上更冷了。</p>
“你拿太后来压朕?”</p>
“奴婢不敢。”</p>
萧熠的手勾起她的下巴。</p>
她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红痕。</p>
顾妘汐忍着疼,手指掐入掌心,嘴唇咬得发紫。</p>
“你有何不敢?你就是料定你背后有太后,才什么都敢。顾妘汐,别忘记你的身份。”</p>
就在顾妘汐以为自己要被杖毙时,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p>
“皇贵妃到!”</p>
娇艳明媚、服饰繁复华丽的顾妘婳从殿外款款进来。</p>
因为化着浓妆,顾妘婳长年苍白的脸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虚弱憔悴。</p>
萧熠见到她,脸色和缓了些。</p>
他放下了捏住顾妘汐下巴的手。</p>
顾妘婳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顾妘汐,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虚虚给萧熠行了一礼。</p>
“妾身拜见皇上。”</p>
萧熠没等她行礼,就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榻上。</p>
“不必多礼。”</p>
顾妘婳斜斜靠在他身上,眼睛扫到桌上一个碎成两半的泥人。</p>
她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泥人。</p>
“皇上,昨日妾身给你送参汤时,不小心摔了这个泥人。妾身回去后就给你做了个新的,你不会怪妾身吧?”</p>
萧熠看着她,目光温柔,“朕怎么舍得怪你?”</p>
顾妘汐看了眼撒娇的皇贵妃,指甲一点点抠进掌心里。</p>
“何况这个泥人,本就是你十年前留给朕的礼物。当年朕受困骊山,昏迷不醒,是你救了朕。</p>
后来你家人将你接回家,朕看到这个你留下的泥人,就一直保存到现在。”</p>
顾妘婳听到皇上说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心虚。</p>
萧熠幼时甩开护卫偷跑去狩猎,不小心栽进了捕兽坑,幸而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只是他那时候雪盲症还没治好,双眼无法视物,根本看不清那个救了他的小姑娘的相貌。</p>
萧熠出事的同一天,顾妘婳恰好和母亲去骊山游玩,可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身边都有侍女跟随,如何可能单独见过萧熠,还救了他的性命?</p>
事情那么巧合,那个救了萧熠的小姑娘,和她年龄相仿,名字相似,都叫婳儿。</p>
那时候去骊山游玩的人极少,只有她一人和这些特征都对得上。</p>
因此,当初萧熠一打听到她的闺名,就对她很上心,时常派人送来礼物和书信。</p>
顾妘婳喜欢萧熠的贴心,还有他的权势,就默认了自己是他要找的人。</p>
也幸好那时萧熠在骊山出事后,就被拘在宫中,无法出来见她,否则她肯定会露馅。</p>
她及笄后,萧熠就迫不及待让她进宫。</p>
这些年,她听着萧熠讲着那次“邂逅”,总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配合,才没有让他生疑。</p>
很快,她敛去眸中异色,娇嗔道:“皇上,妾身当年年纪小,技艺不精,这泥人做得实在太丑了,今日妾身拿这个新的和你换,那个旧的就让妾身拿去丢掉吧!”</p>
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拿桌上那个碎掉的泥人。</p>
萧熠却提前一步拿走了泥人。</p>
“这是朕和婳儿之间的回忆,怎能丢掉?”</p>
顾妘婳掐了掐掌心,随即甜蜜一笑:“那皇上既然想留,就留着吧。”</p>
顾妘汐听着他亲昵地叫着贵妃的小名婳儿,心里突然酸酸涩涩的。</p>
在没被太后赐名为顾妘汐之前,她曾经也有个小名叫桦儿,和皇贵妃的小名发音一模一样。</p>
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这么亲昵地叫她。</p>
他是皇上,身边人自然该是这样出身高门的贵妃。</p>
而她...不过是身份低贱的闯入者罢了。</p>
她知道,她该祝福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p>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p>
就算只是个暖床宫女,她也想留在他身边。</p>
和顾妘婳说完话,萧熠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脸色又沉了下去。</p>
“你们二人胆敢欺君,杖毙。”</p>
宫女一听,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跪下用力磕头。</p>
“奴婢知罪,请皇上饶命!”</p>
内侍上前要拖走二人。</p>
顾妘婳突然伸手拉了拉萧熠的袖子,声音甜软。</p>
“皇上,她们也没犯下什么大罪,就不要杀她们了,好吗?”</p>
萧熠见她这模样,到底心软了,准了她的求情。</p>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入辛者库,终身不得出。”</p>
虽然辛者库的粗活能将人磨去半条命,可到底还能活下来,两个宫女纷纷感激地磕头。</p>
顾妘汐缓缓垂下眸子,手指尖掐着手掌心,心底倏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冰凉。</p>
刚刚这两个宫女张嘴就诬陷她,差点就将她害死。</p>
可顾妘婳轻飘飘一句,萧熠就免了她们的死罪。</p>
顾妘婳在萧熠心中有多贵重,她在萧熠心中就有多轻贱。</p>
两个宫女被拖了下去。</p>
顾妘汐依旧跪着,膝盖又疼又麻,可萧熠和顾妘婳仿佛谁也没看到她似的。</p>
顾妘婳对着萧熠撒娇道:“妾身肚子饿了,皇上陪妾身用早膳可好?”</p>
“怎么这会儿还没用早膳?”萧熠蹙眉,疼惜道:“你的身子你自己不顾惜,朕还心疼呢!”</p>
“妾身就是想要皇上陪嘛!”</p>
内侍将早膳端上来。</p>
顾妘婳拉着萧熠的手起身。</p>
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顾妘汐,眼中厌恶稍纵即逝。</p>
“皇上,让妘汐来伺候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