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从众人眼前掠过,还不等大家看清楚,楚老侯爷已经被拎起来,重重地摁在了地上。
“磕头!”张酒陆摁着楚老侯爷的脑袋往汉白玉石地砖上撞。
咚、咚、咚……
三个响头!
楚老侯爷被撞得眼冒金星,额头都磕破了。
“你、你……”他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一阵哀号:“你怎么敢如此待我!”
“舒儿……”长公主也被楚舒突如其来的怒气给惊住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问话,楚舒先站了起来。
他一身朝服还未换下,气势凛冽地步下台阶,沉步到了楚老侯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老侯爷。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直呼我的名字!你这爵位是我让给你的,当年我能让你,如今就能收回来,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他抬起脚尖,在楚老侯爷的胸前轻轻踢了两下:“找我要人,你配吗?”
楚老侯爷马上七十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仰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大喘气,突然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丢出去。”楚舒冷斥道。
张酒陆也不客气,揪着老侯爷的衣领,把他给拖了出去。
长公主揉着眉心,小声道:“舒儿,你t?这也太胡闹了,他一把年纪了,你多少给点面子。”
“我需要给这种老东西面子?”楚舒皱眉,淡淡地说道:“他方才碰过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晦气。”
众婢女哪敢迟疑,立马上前去撤走了楚老侯爷的矮几和坐垫。
大殿里陪着吃饭的,还有几个长年陪伴在长公主身边的幕僚和官家妇人,楚舒脚踢老侯爷这种事也是他们头一回见,这时候都大气不敢出,怔怔地看着楚舒。
楚舒这两年不常自己动手了,一是因为众人轻易不敢招惹他,见着他就主动夹起了尾巴。二是两年前他中了沉毒,大夫让他修身养性,少动怒。楚老侯爷今日能活着出去,正是因为他要修身养性,不然的话,进来是一个老侯爷,出去时就是两半侯爷!
沈槐也看呆了,她猛然想起楚舒说过要让楚老侯爷给她磕头,当时只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让老东西磕头了。
妈呀,这样的楚舒,她不敢惹啊。
“你发什么呆,过来伺候。”楚舒脸转向沈槐,见她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像个小呆子一般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烦躁起来。
众人又看向了沈槐,楚舒今日可是为了她才踹了老侯爷的,这丫头还真是让楚舒上心了呢!
长公主眸中闪过一抹不悦,但她了解儿子的脾性,他正上心的人,不动为好。像沈槐这样的女子,与物件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厌弃。
“还不过来。”楚舒坐下了,见沈槐还没动,不悦地叩了叩桌子。
沈槐打了个激灵,赶紧往楚舒面前走。
他腿边有软垫,她自觉地跪坐上去,扶正他摔在一边的酒壶,给他倒了盏酒。
桌上的菜真的好精致,她都叫不出名来。那道红烧肉,肥瘦相间,肥的部分跟水晶似的,香得让她口水直冒。
还有一盘烧鹅,肥嘟嘟的鹅腿活像是长了勾子,勾得她眼珠子都挪不动。
“张嘴。”楚舒夹了筷红烧肉,递到她的唇边。
“我可以吃?”沈槐抿了抿唇,抬起绯红的小脸看他。他先前还说她吃不了,肠胃受不住,现在怎么又让她吃了呢?
“一块肉,一碗药。”楚舒把肉往她嘴里喂。
一碗药就一碗药,这肉闻着太香了。
沈槐咬住了肉,顿时被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楚舒看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手忍不住探进了矮几底下,往她心口上拧了一把。
“别只顾自己吃。”
“是,大人。”沈槐胸口被他给拧痛了,弓着背,小心翼翼地夹了筷红烧肉喂楚舒。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长公主没好气地丢了筷子,起身就走:“你们慢慢吃吧,本宫吃饱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送长公主出去。
宝珠出去时,恨恨地瞪了沈槐一眼。这没眼力见的小蹄子,竟然没向长公主行一个礼!
沈槐被宝珠盯得后背一阵凉意,赶紧往楚舒腿边凑了凑。
“害怕?”楚舒低眸看她,低低地问道。
沈槐点头,她方才猛然想起来,进了大殿后,她只顾着去看老侯爷了,没向长公主行礼!
“除了我,谁也不必怕。”楚舒修长的指捏着酒杯,喂到她唇边:“尝尝,与你给我的那盏酒相比,哪个更猛烈一些。”
这酒里也动手脚了?
沈槐摇摇头,不敢喝。大夫说了,让她不要再碰那些猛浪的东西。
“一小口。”楚舒的酒杯抵在她的唇边,哄她张嘴。
这是百花酿,口感清香得很,酒劲浅,还能去除菜的油腻感。
沈槐小口地抿了一口,只觉得两颊生香,就像是吃了一大口鲜花。
“好喝吗?”楚舒问道。
沈槐点头,“好喝。”
大殿里愈加的安静,众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朝楚舒看,怕他动怒。不朝他看,又管不住眼睛,想看。
活生生地受了大半个时辰的煎熬,楚舒终于吃好了,牵着沈槐起身往殿外走。
“都散了吧。”他懒懒地说道。
众人如释大赦,连忙站起来行礼。
那五个美人此时全身发软,没了主意。老侯爷没带她们走,公主和楚舒也没说留她们,她们怎么办啊!
沈槐迈出大殿时,扭头看了看那几个美人,小声问道:“大人,你要收下她们吗?都长得挺好的。”
被楚舒攥在掌心的小手突然剧痛,是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在攥她。
“啊啊……”沈槐痛得直跳,苦着小脸求饶:“大人轻些,轻些!”
小东西的嗓子真是娇得很,楚舒捞过沈槐,把她摁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
“刚吃了几块肉?”他慢声问。
沈槐回忆了一下,认真数了数,小声道:“五块。”
外加一只肥肥的鹅腿,一条鱼……
“吃好了?”他又问。
吃好了,连小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
看着她亮盈盈的眸子,楚舒想起了他六岁时养的那只小狗儿。父亲觉得他不应该有弱点,所以当着他的面把那只狗活剥了。他站在血淋淋的草地上,看着小狗哀伤的眼睛,一身热血变得冰凉。
“眼睛闭上。”他眸子沉了沉,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