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绵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她下夜班回家的途中遇到一辆酒驾的小轿车，就这么被撞飞了出去。</p>

    刺耳的刹车声，撞击感，五脏六腑碎裂的剧痛，最后化作无助的哭喊挣扎。</p>

    “王伯伯，王伯伯，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p>

    “砰！”</p>

    脑门磕在桌角的撞击声与车辆撞击身体的声音重叠，陈绵绵猛然睁开双眼，冷汗顺着脑门簌簌滚落。</p>

    她有些急切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在确定自己还活着后长出一口气。</p>

    只有死过一次，才会知道活着有多好，更何况，她本就是个惜命的。</p>

    她还活着，那她现在在哪呢？</p>

    陈绵绵用手支着床榻想要坐起，身形方动，破床便支撑不住轻轻摇晃，发出恼人的“咯吱”声。</p>

    头好晕，身体好重……</p>

    陈绵绵咬牙，强撑着一口气坐起，印入眼帘是一个个有序摆放的箱子，侵占了整间屋子超过一半的空间。</p>

    除了那一个个破箱子，屋内就剩下一个缺脚的木凳和她身下的破床。</p>

    陈绵绵定定地看着黑漆漆的沾满小孩手印子的土坯墙，悬着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p>

    她还活着，在陈家，还能睡在床上，依照她现在的待遇，陈家和王家之间的嘴仗，陈家赢了。</p>

    陈家赢了，卖她阴婚得到的银子就还在陈家，不出意外，王家还赔了给她治病的银子，如此一来，陈家应该暂时不缺银子了，便是还缺银子，短期内也不能再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毕竟王家亏了那么多银子，肯定会盯死陈家，陈家要是再卖她，会毁了陈文辉的名声。</p>

    “孩他爹，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呀？”</p>

    “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都怪你，没事想什么阴婚，现在好了吧！”</p>

    陈大山与赵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急切，让人辨不清其中情绪。</p>

    陈绵绵竖起耳朵想再听些什么，陈婆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再提阴婚这件事，谁要是再提，我打死他！”</p>

    声落，屋外一片寂静。</p>

    陈绵绵静静坐了片刻，在确定屋外的人不打算继续说这件事，这才用手支着床榻晃晃悠悠站起。</p>

    “咯吱！”</p>

    床榻晃动，发出轻细声响，屋外很快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一道人影停在门口。</p>

    “吱呀！”房门被人从屋外推开，露出陈婆子苍老的面颊。</p>

    看到站着的陈绵绵，她先是一诧，继而迎上前去，双将对方扶住，有些生硬道：“绵绵，你醒了呀？”</p>

    “奶奶！”陈绵绵出声唤人，只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调。</p>

    “哎呀，你肯定渴了吧，大山，大山，快给绵绵倒杯水喝。”陈婆子扶着孙女朝屋外走去，一面走一面使唤着儿子，语调只急切，就好像，当初把孙女卖给死人配阴婚一事她并未参与其中。</p>

    “哎！”陈大山应声，手脚麻利地去灶房给女儿倒温水。</p>

    赵氏也迎上前来，动作轻柔地将女儿扶住。</p>

    很快，温水递到面前，陈绵绵抬手接下，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急不可查的讥嘲弧度，仰头将温水喝尽。</p>

    “还渴吗？”陈大山看着女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p>

    “嗯！”陈绵绵点头，手中缺口的瓷碗很快被接了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