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赶到凶杀现场时,被拦在警戒线外。</p>
助理把摄像机递给她,开口汇报情况,“有位死者被困,拿工具逃生,有可能是坠落身亡,具体还要等警察勘测。”</p>
妈妈漠然地点了点头。</p>
她身为记者,常年奔波在各大案情的第一线。</p>
无论见到怎样凄惨的被害人,她都临危不乱。</p>
这也是我仰慕她的原因。</p>
但她不知道,这次躺在里面的人,是我。</p>
我心急如焚,期待着她快点发现。</p>
可她却打开手机,点开了李玉玉的聊天框。</p>
原先冰冷的神色瞬间融化,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打字。</p>
“宝贝,妈妈今天有点忙,可能晚点才回家。”</p>
我飘浮在空中,心中酸涩一片。</p>
妈妈有多久没对我笑过了?</p>
她再忙也会给李玉玉报备,可五年来我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她也只会让我去死。</p>
助理凑过来,看到屏幕上的文字,顺口说道,“好久都没见玉玉和安安了。”</p>
妈妈原先温柔的神色猛地僵住,快速黑沉了下来。</p>
“见玉玉可以,见李安安那个杀人犯干什么!”</p>
我看着妈妈蓄满恨意的脸,控制不住地眼底发热。</p>
妈妈还是那么讨厌我。</p>
妈妈生了我们三胞胎姐妹。</p>
八岁那年,二姐李茹茹被推下楼,坠楼身亡。</p>
那时她哭着抱着二姐的尸体对我尖叫着,“你这个恶魔!我要把你送去坐牢!”</p>
可我年龄太小,哪怕她找了最好的律师,却连少管都没送进去。</p>
她恨透了我,与我断绝母女关系,带着大姐李玉玉离开。</p>
留我这个杀害姐姐的凶手在老家自生自灭。</p>
我喉间哽咽,却再也流不出眼泪。</p>
助理愣了愣,开口为我说话,“可是她那时还小,说不定现在已经改了……”</p>
妈妈满脸嫌恶和讽刺。</p>
“她就是天生坏种,我应该一出生就把她掐死的。”</p>
“明明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玉玉却那么可爱。李安安这个祸害留着,说不准哪天她把我的玉玉也害死了。”</p>
说罢,她像是想结束这个晦气的话题,打开相机,仔细观察照片。</p>
照片里是我的尸体,猩红的血染了一片,死象惨烈。</p>
脸和手指都被硫酸融过,难以辨别身份。</p>
尸体的腐烂程度很高,还被老鼠啃咬过。</p>
张队在前方做了初步勘察。</p>
“死者的脸和指纹都被毁,胸前有锐器造成的伤痕,身上多处高坠伤。”</p>
“初步判定致命伤是锐器伤。”</p>
妈妈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相机,一只手在笔记本上记录案件信息。</p>
张队走了过来,微微叹了口气。</p>
“韩记者,这个案件社会性质恶劣,消息等过几天警方有进展了再放出,到时候跟你对接一下工作。”</p>
他皱皱眉头,神色有些不忍。</p>
“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死者上了摩天轮后有人切断电源,死者被困,只能砸窗逃跑。”</p>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下来的……她非常有毅力,可惜没能活下来。”</p>
边上的记者都倒吸一口凉气。</p>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么残忍地杀害一个小女孩?</p>
“发现得也太晚了,至少死了一个星期。”</p>
妈妈叹了口气,有些惋惜。</p>
我不受控制地幻想,等她发现了死的是我,也会这么惋惜吗?</p>
她接着按动着相机按钮,却在某一张停住了。</p>
我紧张起来。</p>
那是我落在边上的外套。</p>
是五年前妈妈给我卖的,我一直舍不得丢,叫裁缝改大了穿的。</p>
她还会认出我来吗?</p>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才说,“这件衣服,我女儿玉玉也有一件一样的。”</p>
我喉间微涩,燃起的希望荡然无存。</p>
她会记得给李玉玉的所有,却不会想起她的安安了。</p>
妈妈叹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想起玉玉,大概是因为年龄和身材都很像吧。”</p>
大概有些共情了,她低声怒骂,“这种人和李安安一样,留着就是祸害人间。”</p>
“一想到她还在某个角落苟延残喘地活着,我就恶心得想吐。”</p>
周身冰冷,如坠冰窟。</p>
我的心像在被针扎,细细密密地痛。</p>
妈妈起身看向张队,“有案件进展了及时通知我,我随时更进攥稿。”</p>
她微微低下头去,严肃的眸子里闪过我从未见过的温情。</p>
“我女儿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我要早点回去陪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