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父渐渐失了力气,再也护不住女儿。
余岁欢连忙将阿爹撑住。
这才看见一柄尖锐的匕首,自阿爹背后深深贯穿,胸前隐隐露出刀尖!
黏腻赤红的鲜血沾满衣襟,可阿爹为了保护她,从头到尾连动都没动过。
父爱如山,不外如是。
余岁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发颤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惶恐。
“阿爹!我现在就送你去卫生院……”
余父脸色惨白,还是费尽力气扯出一个笑容:“不用……囡囡乖,不哭……”
他如雾般浑浊的双眼往天空看:“阿爹,想你阿娘了……”
余岁欢用手死死捂着余父的伤口,扶着他往卫生院去。
围着她的人惊恐散开,青石板上鲜血淋漓。
余岁欢一步步往前走着,可是脚下这条路好长啊,卫生院遥不可及。
左肩越来越重,她如小兽般无措呜咽:“阿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们回清风寨,我带你回去,我不应该答应招安的。”
“招安是对的,和平最重要……”
余父咳嗽一声,血合着内脏吐出来:“咳咳……岁欢,你答应阿爹,不要怨恨镇民……这事不是他们做的。”
余岁欢的双眼被父亲胸前的鲜血染红,死死咬紧牙不应声:“去卫生院……”
“你答应阿爹!”
余父死死拽着她的手,忍着胸口剧痛爆呵一声!
余岁欢心如刀割,终是含着泪点头。
看着她答应后,余父的强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散了,青白的脸上双眼一闭,轰然倒下!
“阿爹!”
余岁欢紧绷的弦彻底崩坏,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里。
她的下唇咬出血来,忍着呜咽把父亲抗在背上,往卫生院狂奔。
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脑子里满是小时候。
阿爹背着她漫山遍野摘花,他们一起将花朵做成花冠,戴在阿娘头上。
那时,她总认为人生很长。
阿爹阿娘护着她无忧无虑长大,而她有的是时间陪伴他们终老。
结果一转眼,那个总是背着她、如山般强大的男人,悄无声息靠在她的背上……
如果她没下山,如果她没喜欢上陆其修……
悔恨如刀在心上凌迟,余岁欢痛不欲生。
到卫生院时,她的泪都哭干了,只剩一双肿成核桃搬的双眼。
可医生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无奈摇头:“太晚了……”
余岁欢失了力气,双膝一软跌落在地。
说不出的悲伤绝望翻涌而出,喉咙一阵腥甜。
她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
……
再醒来时,余岁欢睁眼就看见狗蛋和大壮以及清风寨许多人都挤在床边。
“我没有亲人了。”余岁欢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话。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小当家的,你要撑住啊!”大壮努力把眼泪往下咽,低声劝她。
余岁欢一一扫过寨子里乡亲们的脸,最终还是打起精神来,送父亲下葬!
棺柩停灵三天。
三天后,余岁欢和清风寨寨民披麻戴孝举着阿爹的遗像一步步走向飞霞山。
她要将余父葬在飞霞山,那里是他们的家。
下葬完毕后,陆其修一身黑衣前来悼念。
余岁欢心如死灰,看着他的眼神再也没了爱意:“找到了吗?凶手。”
“找到了嫌疑人,正在审讯。”
“不是镇上的人……是南边来的不法分子。”
陆其修眼下一片乌青,他这些天基本上没睡上一个完整的觉,就为了找到凶手。
余岁欢点头:“凶手必须死,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她做不到不怨恨陆其修,明明在这些与镇民的一次次矛盾里,他应该早些处理。
而不是放任矛盾一步步激化,最后水火不容……
陆其修看着余岁欢,她好像瘦了好多。
陆其修抿了抿干涩的唇,正要叮嘱她注意身体。
话没出口,远处传来“砰”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