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讨债鬼！”</p>

    我出生时，村里德高望重的神婆指着我说。</p>

    因为这句话，妈妈刚生了我，就被爸爸从床上拖到地上揪着头发打。</p>

    打完之后还朝我妈吐了几口唾沫：“你自己想办法把她处理了。”</p>

    爸爸出去后，妈妈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你真是来讨债的！”</p>

    大冬天的，她随便用一张席子裹上我，就回了娘家。</p>

    娘家没人，又随手丢在门口的大树下，头也不回的走了。</p>

    那天雪很大，才出生的我没一会儿就被大雪给覆盖了。</p>

    如果不是姥姥听见了我微弱的哭声，把我抱回了家，我怕是连一天都活不下去。</p>

    她常说：“晚晚，不要怨你妈妈，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比男人要难得多。”</p>

    也许是很难，难到我第一次会坐，会走，会叫妈妈时，都不是对着她，因为在那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她。</p>

    看到小表弟对着舅妈喊妈妈，我傻乎乎的也跟着喊。</p>

    姥姥红了眼圈，小表弟却一把把我推下床，让我滚回家找自己的妈妈去。</p>

    在那一年年底，我终于第一回见到了妈妈。</p>

    外婆在我身后推着我上前叫妈妈，可看着她陌生的冷脸，我怎么也喊不出来。</p>

    妈妈走后，姥姥递给我一盒麦乳精说：“这可是你妈妈从你姐姐的口粮里省出来，偷偷给你的。”</p>

    “你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p>

    我喝着甜甜的麦乳精，心里有些后悔没有喊她妈妈。</p>

    心里想着，下一回见到妈妈了，一定要大声喊她。</p>

    可我们再见，却是在姥姥的葬礼上。</p>

    姥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走了，我抱着她给我缝的小老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p>

    看到妈妈的时候，我哭着朝她跑过去，想问问她，姥姥去哪儿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p>

    妈妈阴冷的脸色，我到现在都记得。</p>

    她带着我去了村子里养鸭子的池塘边，“你姥姥就在池塘里，你下去就能见到她了。”</p>

    我那会儿年龄虽然小，但是姥姥教过我，水边不能单独去的。</p>

    见我不动身，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刚抬起手，村里的伯亲就跑过来喊她，说是姥姥那边缺人守灵，让她赶紧回去。</p>

    妈妈走出去好远，我还在看着她的背影发呆。</p>

    到死都不确定，如果伯亲没有及时出现，我是不是就被妈妈推进池塘里淹死了？</p>

    姥姥死后，我的监护成了大问题。</p>

    舅妈不愿意多我一口吃饭的。</p>

    爸妈也不愿意带我回家。</p>

    正是僵持不下时，妈妈突然来姥姥家，拉了我的手，给我换上了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p>

    我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给我换衣服的妈妈，第一次叫了一声‘妈妈’。</p>

    妈妈没有应我，却牵着我的手一路去了村长家。</p>

    才进门，一个肥胖的小男孩儿冲出来对着我劈头盖脸的扇了好几个耳光。</p>

    我被他打得眼冒金星，扭头就要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