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p>
盛崇礼称病不来,盛夫人穿着诰命正装上了堂,神情倨傲,冷冷在一旁坐着。</p>
春桃跪在堂下,一字一句,字字泣血。</p>
“奴婢春桃,是盛府家生子,我爹娘都被逼着,签了盛府的死契。”</p>
“我们家生子,地位低贱,常因一点小事,被主君身边的刘二拖出去打死。”</p>
“刘二是好人,但是他没办法,他只能将尸体藏进宁园枯井,除了我,无人知晓。”</p>
“后来.....刘二实在扛不住了,自刎投井,主君就派人把井口封死了。”</p>
范大人高坐明堂,皱眉问道。</p>
“死的都是家生子吗?”</p>
“是。”</p>
我朝律法,奴婢有罪,主人不告官府而杀之,仗一百,主人无罪杀奴婢,徒一年。</p>
但若签了死契,或是家生子,就可轻可重了。</p>
犹豫片刻,范大人看向盛夫人,神情威严,不容置喙。</p>
“虽是家生子,但事关十五条人命,若不严惩,天理难容!”</p>
盛夫人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衙役跟范大人耳语了几句。</p>
范大人的神情百转千回,先是愤怒,难以置信,继而后怕,抬手捂住了脸,长叹一口气。</p>
片刻,手放下,眼中再无正气和怜悯,对着盛夫人谄媚一笑。</p>
转头看向春桃,冷声道。</p>
“抬钉板!”</p>
“想要公道吗?”</p>
“以奴告主,要滚钉板!”</p>
“你若不敢,就撤诉,本官会帮你的家人入土为安。”</p>
衙役将门板大的钉板抬了上来,钉子长达两尺,挂着暗红色的血迹,令人望之生畏。</p>
春桃本就柔弱,此刻更是身心俱疲,眼眶中蓄满了泪,咬牙道。</p>
“我敢!”</p>
“且慢!”</p>
我对范大人躬身行礼,陪笑道。</p>
“大人,可否用钱赎刑?”</p>
“不可。”</p>
我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我几乎可以确认,盛平赢了,甚至已经凯旋而归。</p>
所以范大人态度巨变,不肯赎刑,只想把春桃当堂害死,让此案不了不了。</p>
我答应过春桃,就算注定以卵击石,我也要尽力帮她讨回公道!</p>
我握紧双拳,站直了身子。</p>
“范大人,以奴告主,以民告官都要滚钉板。”</p>
“但春桃已被发卖,早就不是盛家的奴才。”</p>
“春桃是良民,是我的外室,是官眷,按律,可免钉板之刑。”</p>
范大人眼神威严,炯炯有神的盯着我。</p>
“林大人,公堂之上,我说了算,你若在敢多言,本官要请你下去了。”</p>
我的心彻底坠入冰湖,果然,被我猜中了。</p>
春桃对我摇了摇头,解开衣裙扔在地上,就要躺到血淋淋的钉板之上。</p>
我咬牙坐下,捂着脸不看,焦躁不已,拼命思索对策。</p>
“且慢!”</p>
竹影身着锦衣,气度不凡,快步走来,行礼道。</p>
“要告盛家的不是她们,是我,林府丞之妻。”</p>
“我原是盛家丫鬟竹影,井中的尸体,有一具......是我爹爹。”</p>
盛夫人打量着竹影,虽是一样的容貌,但过去畏畏缩缩的小丫鬟,和如今气势逼人的贵妇人,实在云泥之别。</p>
“我被盛夫人卖进青楼,遇到主君,才成了官眷,想来,我不必滚钉板。”</p>
范大人凌厉的眼神射向我。</p>
“林大人,尊夫人状告盛家,可是你授意?”</p>
“不敢。”</p>
我语气低沉,神态恭敬。</p>
“若非夫人用卖身钱供我科举,我何来今日?”</p>
“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要给夫人求个公道。”</p>
盛夫人瞬间了然,恨的咬牙切齿。</p>
“盛羽,你这个小贱人,竟敢状告嫡母!”</p>
竹影看似柔弱,总是被我护在身后,实则坚韧勇敢。</p>
她神情冷然,字字如刀。</p>
“盛夫人,你家枉死的下人,远不止十五人。”</p>
“吞针的,上吊的,药死的,被打死了抬出去的,被卖进勾栏瓦巷的,怀了孩子被下药堕胎一尸两命的。”</p>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