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p>
谢书珩凌厉的目光刺过来。</p>
「你要和离？阿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p>
他冷声质问，压来沉沉的怒意。</p>
我直直对上谢书珩的视线，再无从前的敬慕惶恐。</p>
「谢大人，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自下山时，我就打算与你说清明了，我不打算同你前去京都。」</p>
只是一直没有插话的机会。</p>
好在目睹他们一番温馨之后，也更加坚定了我要离开的念头。</p>
我挺直脊背，语气郑重。</p>
「谢大人，我要与你和离。」</p>
昔年在锦城杞县护着我的郎君已死。</p>
我不愿跟眼前除却皮囊，和我的郎君没有半分相似的谢大人同去。</p>
还有我一手带大，险些让我葬送性命的孩子。</p>
既然他不要我这母亲，觉得我身份低微，要认我那身份显贵的嫡姐做母亲，那我便成全他。</p>
他人弃我，我亦可弃之！</p>
这世上，没有谁不能离开谁。</p>
哪怕是与我血肉相连的亲生孩子。</p>
「同我和离，不回京都。阿磐，那你打算去哪里？你有地方可去么？」</p>
谢书珩黑沉的双眸紧紧逼视我，冷峻的面庞黑沉如墨。</p>
宋如臻面上掠过一抹窃喜，开口言辞倒是劝慰。</p>
「是呀阿磐，你若与书珩和离，还能去哪里？宋家不收和离女，我如今都回不了宋府，你又能去哪儿呢？更何况......」</p>
更何况宋如臻陷害，说我推她落水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p>
我若是离开谢府，只会坐实这些言论。</p>
我在心里替她补上这番话，掀眸就看到她假惺惺的言语。</p>
「阿磐，你是因我住在谢府才闹着要与书珩和离么？若是如此，今日回府我就搬出去，在京都随便找一院落好了......」</p>
「姨母不要！」</p>
谢轻舟立刻拉住宋如臻的衣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p>
「她就是故意要逼走姨母你的，你万万不可被她给骗了！你要是离开谢府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p>
谢书珩也不满地指责我，「阿磐，你何时变得如此刻薄？在寒山寺三月，你竟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还在这里耍小性子！」</p>
我看着面前满是愤怒和失望的郎君，以及眼底尽是憎恨的孩子，莫名想笑。</p>
一个在苦寒之地靠我养着的男人，如今鱼跃龙门一朝翻身，便可以居高临下地指责我，为了他藏在心底深处的白月光；</p>
而我那细心养大的孩子，在回京后得了宋如臻些许好处，便再想不起我对他的好，只剩我低微的身份让他丢脸，甚至还给我扣上一顶蛇蝎心肠的帽子。</p>
至于我的嫡姐宋如臻，在谢书珩失势时立刻改嫁他人，又拿我小娘威胁，逼迫我嫁给谢书珩，随他同去杞县。</p>
如今他重新得势，她倒是拉得下脸搬进谢府。</p>
也是，有谢大人维护，如何不敢搬进来？</p>
宋家虽不收和离妇，但依照嫡姐的身份和嫁妆，在京都买下一处院落不过是随手的事情。</p>
何至于要搬进谢府？</p>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p>
我又何苦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呢。</p>
但让我意外的是，谢书珩竟不同意与我和离。</p>
他见我沉默不言，松了些语气。</p>
「阿磐，莫要再胡闹了。同我回京，先前的事情我全当没有发生过。往后只要你不为难如臻，首辅夫人的位置依旧是你的。」</p>
话落，他往前一步，冲我递来右手。</p>
若是放在从前，我定欢欢喜喜地扑过去，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p>
甚至还会放低身段去哄他。</p>
可如今，我只想从他掌心逃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