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
老公初恋身患绝症,他贴心照顾到床上。</p>
我和初恋起争执,他骑摩托撞倒我,害我流产。</p>
初恋抢我母亲遗物,</p>
他说「一条旧项链,没什么好稀罕的。」</p>
后来他说他都是有苦衷的,</p>
可你的苦衷,害的都是我啊。</p>
1</p>
晚上十点,我推开家门,看到的是沈江言西装革履,准备出门的样子。</p>
他正打着领带,没有看我一眼。</p>
「小玟,我临时有个事,晚上你自己早点休息。」</p>
我咬住下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p>
「沈江言,第五天了,什么事需要你这个总裁连续五天大晚上出门解决?」</p>
听到我略微失控的声音,沈江言皱了皱眉,而后又无奈一笑。</p>
他走上前环抱住我,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p>
「公司的事你也知道,别不开心,这段时间过了,我就请假陪你出去度假好不好?」</p>
沈江言温柔的话语没安抚下我的焦躁。</p>
心中的那把火反而越烧越旺。</p>
我一把推开他。</p>
然后将左手的信封甩到他脸上:</p>
「沈江言!你当我是傻子吗?是因为戚婉给你寄了这个吧?」</p>
沈江言猝不及防地被我推了个踉跄。</p>
信封从他脸上滑落,几张纸飘了出来。</p>
是戚婉癌症晚期的鉴定报告。</p>
我在沈江言那侧的床头柜翻到的。</p>
沈江言沉默了,他低头不语。</p>
诺大的客厅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气声。</p>
沈江言在反应过来后弯下腰捡起了信封,然后把散落的纸一张张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里。</p>
他嘴巴张了张,斟酌了许久才开口:</p>
「小玟,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我是怕你生气。」</p>
「戚婉她身患重病,没几天好活了,她一人独自在异乡,认识的人只有我,我就是去看看她,你别多想。」</p>
暖黄的灯光打在沈江言的头顶,他周身都泛着柔和的光晕。</p>
可我却觉得心冷。</p>
我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p>
「小玟,我知道你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p>
「快让开,我一会就回来,别闹了,戚婉身患重病,你为一个将死之人闹什么脾气呢?」</p>
沈江言温柔的表情挂不住了,脸上逐渐浮现烦躁之色。</p>
我觉得不可思议。</p>
看望病人又何须挑大晚上的时间呢?</p>
见我还是守在门口,沈江言扯着我的手,一使劲把我拉回了室内。</p>
一瞬间我和他的位置对换,冷着脸留下一句:</p>
「顾玟,别无理取闹。」</p>
我还没站稳,沈江言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p>
背影匆匆,像是怕谁等急了似的。</p>
2</p>
我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是决了堤一般,不受我控制地往下流。</p>
我看着右手,已经被我攥得皱皱巴巴的怀孕报告。</p>
觉得讽刺极了。</p>
圈内人都羡慕我有沈江言这样一个帅气多金还专一的丈夫。</p>
原以为我和沈江言会如大家所说地那样,一直幸福地走下去。</p>
但在沈江言收到戚婉的癌症诊断书后,一切就都变了。</p>
我行尸走肉般地回了卧室,把自己摔进床里。</p>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时机是否正确。</p>
但十年的感情,我陪沈江言从一穷二白到如今家财万贯。</p>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沈江言已经融到我的血肉里。</p>
只要尝试剥离,就会感到挖心般的疼痛。</p>
而且他说只是去看看戚婉。</p>
只是去探望病人。</p>
对吧?</p>
脑袋里纷杂的信息和思绪像一团杂乱的毛线,我理不清头绪。</p>
我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p>
直到手机提示铃声响起。</p>
我骤然惊醒,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些许期待。</p>
按开屏幕,看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后,那点期待消失了。</p>
我自嘲一笑,想要暗灭屏幕。</p>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点开了那条短信。</p>
点开后,我所剩无几的睡意也彻底消失。</p>
是一张沈江言的床照。</p>
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p>
但沈江言脖颈上的红色暧昧痕迹,也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p>
一瞬间,我宛如坠入冰窖。</p>
身体各处像是被人剐开了皮肉,从骨头里透露出的寒意让我忍不住颤抖。</p>
我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我看着照片上的男人。</p>
我想找出一点不是沈江言的证据。</p>
但我看得越仔细,却只能让我越无法自欺欺人。</p>
3</p>
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是发短信的这个号码。</p>
下意识点开,电话那头响起了戚婉的声音。</p>
「顾玟,好久不见。」</p>
我没有回话,但戚婉不介意,她接着开口。</p>
「我知道你在听,顾玟,你真以为你抢得过我吗?一切本来就是我的,不属于你的东西,别痴心妄想了。」</p>
「当初保送名额是我的,出国交换机会是我的,沈江言也是我的。」</p>
戚婉的语气得意又不屑。</p>
好像靠父母获得保送名额,靠金钱取得出国学习的机会,知三当三,这一切都理所当然,让她感到自豪。</p>
「你抢走了我的保送名额,但我还是考上了A大,抢走了我交换生的机会,但因此沈江言和你分了手,他看到了我。」</p>
「而且你快死了,沈江言的余生,还是陪着我。」</p>
我平静地开口。</p>
「贱人......」</p>
戚婉被踩到痛点,气急败坏。</p>
在咒骂的开始,我就挂断了电话。</p>
我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深陷掌心的指甲,我知道我根本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p>
戚婉不开心了,但我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没有散去半分。</p>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又梦到了陈年往事。</p>
4</p>
我的父母很早就得了尿毒症去世了。</p>
从小寄人篱下,在大学之前,我都是温吞软弱的性子。</p>
木讷刻板的我,和戚婉一个班,就像娇花旁边泥土里的小石子。</p>
比小草还要不起眼。</p>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选座位,我习惯性走到教室后排的角落。</p>
大家三五成群地聊天,我费力地抱着一叠新书。</p>
在我颤颤巍巍,不知道怎么把这一叠遮住我视线的书放下来时。</p>
我的手被人拖住了。</p>
然后手掌臂弯一轻。</p>
书本被接了过去。</p>
我错开有半个人高的书本,看到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p>
「你好呀,我是新转来的沈江言。」</p>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还没等我自我介绍。</p>
他就被戚婉唤住,他放下书本,转头和戚婉交谈起来。</p>
我自嘲一笑,认命地低头整理书本。</p>
本以为和沈江言的交集到此为止。</p>
但每次我一个人手足无措的时候,他都会恰巧经过。</p>
沈江言的对我的善意,还是让戚婉注意到,引起了她的不满。</p>
我是孤儿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同学们中流传开。</p>
流言愈演愈烈,说我的父母都是我克死的。</p>
我爱慕虚荣,花光了给父母治病的钱。</p>
但我看着已经快开胶的鞋子,只觉得百口莫辩。</p>
「顾玟,要是我爸妈都生重病了,可不会来读这一年学费要十万的学校。」</p>
「真不要脸,你父母不知道会不会在九泉下无法安生。」</p>
可我是学校特招的学生,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学校没有公开特招生的消息。</p>
但这却成了戚婉和她的小团体讽刺我的利剑。</p>
那也是我第一次反抗,我推了戚婉一下。</p>
也就是这一下,我在校长办公室里,朝着戚婉跪了一下午。</p>
晚自习也只允许蹲在走廊,吹着冷风写作业。</p>
「顾学霸,你可以教教我吗,这题数学题?」</p>
我转头,是沈江言。</p>
他支着头笑盈盈地看向我,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让我差点忘了他才是数学年段第一。</p>
但他执着地把题目摆在我面前。</p>
我也只好妥协。</p>
讲完后,他没离开,就蹲在我身边。</p>
「今晚数学作业好难,等下我还有不会的也问你,你不会嫌我烦吧?」</p>
教室里的光,透过窗户,刚好照在他的脸上。</p>
我低下头,没同意也没拒绝。</p>
过了半晌,他又缓缓开口:</p>
「顾玟,那些都不是你的错。」</p>
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动,少年的眼神里有清澈的光,熠熠生辉。</p>
我想,一眼难忘,便是如此了。</p>
看着他的笑颜,我当初应该是感到温暖的。</p>
但我却止不住地流泪。</p>
我猛地睁开眼。</p>
原来只是梦罢了。</p>
但脸上的泪珠,却不是假。</p>
5</p>
「小玟,你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p>
沈江言躺在我身边,睡眼朦胧,但还是撑起半个身子,轻轻拂去了我脸上的泪珠。</p>
我眨着眼睛,少年的脸褪去了青涩,眉眼变得更加深邃。</p>
我张了张口,只觉得心里的委屈更甚。</p>
沈江言躺在我身边,就像以前每个早晨般。</p>
我的心里突然冒起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期待。</p>
发生的所有不开心的事。</p>
有没有可能都是梦?</p>
我挣脱开沈江言的怀抱,翻身去找手机。</p>
解锁开屏幕,引入眼帘的那张照片,像一泼冷水,浇灭了我燃起的一丝希望。</p>
「几点啦,老婆。」</p>
沈江言揉着眼睛,随口问道。</p>
我不信邪地扯开他的睡衣,他被我急匆匆的动作吓了一大跳。</p>
急忙护住,但动作一顿,又放松身体。</p>
大剌剌地双手张开,笑弯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p>
「老婆,早上不行,公司好多事。」</p>
我没理会,但他睡衣下,却没有那照片上刺眼的吻痕。</p>
我的心又被提起来了。</p>
难道是戚婉P的图?</p>
我皱着眉头,想要把手机照片拿到沈江言面前对峙。</p>
但他起身亲了亲我的眼尾,轻轻抚平我的眉头,洗漱去了。</p>
我拿手机的手停在半空中。</p>
紧接着第一医院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我只好先作罢。</p>
和医院通完电话,定好时间去拿体检报告时,沈江言已经洗漱好,准备出门。</p>
我起身帮他系好领带。</p>
但我打算开始洗漱时,我看到了我手掌侧面蹭到些许肉色的液体。</p>
是DW的粉底液。</p>
可我今早还没有碰化妆品,我的手碰到的,除了手机,领带。</p>
只剩下沈江言的脖子。</p>
答案不言而喻。</p>
我在阳台上往下看,沈江言的车已经开走了。</p>
带着微微热意的晨曦,洒在我身上。</p>
但我依旧手脚冰凉。</p>
6</p>
我压下心里纷繁的思绪,先去了医院。</p>
在排队等报告时,我看着肚子里这个小生命。</p>
只觉得这个世界和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p>
我和沈江言结婚七年没怀上孩子,可他想要一个孩子。</p>
我是个怕疼的人,但为了他,我还是妥协了。</p>
我去做了二代试管。</p>
打了三个月的针,身上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个小针孔。</p>
取卵那天,我为了胎儿的健康,没打麻药。</p>
医生把又长又细的取卵针扎进我身体的时候,我疼得发抖。</p>
沈江言当时蹲在旁边握着我的手,他哭着和医生说。</p>
「我们不要了,小玟,我们不要了。」</p>
我看得心疼,也没错过他眼里深处的不舍。</p>
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p>
本以为一切的痛都已经熬过去。</p>
在我终于迎来和沈江言的小生命时。</p>
沈江言收到了戚婉寄来的癌症诊断书。</p>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戚婉。</p>
就像当年一样。</p>
高中的时候,他对我很好。</p>
但他对戚婉更好。</p>
只要戚婉向他迈出那一步,他愿意走完剩下的99步。</p>
后来戚婉出国,他才看到了一直在他身后的我。</p>
但在一起后,他确实是和戚婉断了个干净。</p>
我本以为我是梦想成真。</p>
但戚婉的出现,打破了沈江言给我编织的美梦。</p>
露出了残忍狰狞的现实。</p>
我和戚婉相比,永远不是沈江言心里的第一顺位。</p>
7</p>
医生的叫号打断了我的思绪。</p>
我走进诊室,看到了医生紧皱的眉头和凝重的面容。</p>
「急性尿毒症,这个孩子你要不了。」</p>
医生的话当头一棒,把我砸的发懵。</p>
医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p>
但耳边爆发出尖锐的耳鸣声,我努力地吞咽口水,还是一句话都听不清。</p>
我不知道我怎么签订了治疗和流产的通知书。</p>
在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眼泪。</p>
我独自一人,举目四望。</p>
只觉得可笑的很。</p>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烦恼孩子的未来。</p>
我在想没有父亲的参与,我能否照顾好她。</p>
没想到现实总是超乎我的预料。</p>
我根本没有能力带她来看看这个世界。</p>
「顾玟?」</p>
我抬起朦胧的双眼,使劲眨了眨,才看清眼前的人。</p>
是戚婉。</p>
她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p>
但我还是认出她来了。</p>
她和高中时一样,只是面容更加艳丽了。</p>
尽管穿着病号服,但面色红润,丝毫没有被病痛折磨的苦样。</p>
我深呼了口气,没有理她,转身想要离开。</p>
「你跑什么?几年未见的老同学,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顾小偷?」</p>
戚婉的语气还是那么盛气凌人。</p>
我心里的郁结之气在一瞬间爆发。</p>
在甩开她手的一瞬间,我给了她一巴掌。</p>
「你想要我说什么?骂你只三当三不要脸?」</p>
「而且你搞清楚了,当初是沈江言主动来追的我。」</p>
我因为哭泣,声音还有些颤抖。</p>
但这一巴掌,我花了十成的力。</p>
戚婉被我打得猝不及防,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撕扯我的头发。</p>
我们的动静吸引了路人围观。</p>
我的余光里,甚至看到了急匆匆跑来的医院警卫。</p>
但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p>
以前被抢走的名额,受到的屈辱,遭到的霸凌。</p>
这些不堪的回忆像一把大火。</p>
燃烧了我所有的理智。</p>
戚婉被我像当年一样狠狠推倒在地。</p>
其实我很会打架。</p>
毕竟从小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总会收到莫名其妙的恶意。</p>
我总要保护自己。</p>
戚婉疼得蜷缩住身子,在地板上啜泣。</p>
但她扯走了我的项链。</p>
那条项链是妈妈留给我的。</p>
里面还装了妈妈的骨灰。</p>
我正打算收脚,伸手去拿回项链,但我听到了一阵摩托的轰鸣声。</p>
下一秒,我飞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到了地上。</p>
我强撑着意识,看到了摩托上的人。</p>
是沈江言。</p>
他在撞到我后的第一反应。</p>
是马上下车扶起地上的戚婉,把她抱在了怀里。</p>
可在下一瞬,我看到了沈江言朝我看过来,惊慌失措的神情。</p>
在一阵阵尖叫中,我陷入了黑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