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棠粉嫩的脸顿时没了血色。
舒儿不忿:“你们胡说!我家王爷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两名僧人面面相觑,不改其言:“两位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流民城看看,城门处每片砖瓦都有裴王亲手篆刻的‘瑶’字。”
事实胜于雄辩。
当江月棠站在流民城城门口,亲眼看到闻序庭那雄劲的字体时,悬着的心彻底被拽入万丈深渊。
她摸着墙沿,绵软的声音化在风中:“三年,一千五百二十三块瓦。舒儿,你看,这字迹经过时间的沉淀反而是越发深刻了。”
闻序庭对温梦瑶,从不单单是少年情谊那么简单。
江月棠是舒儿搀回府中的。
推开寝殿门,便看到闻序庭单手撑在桌上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护在怀里。
听到推门的动静,他立马惊醒,伸手摸了摸碗沿,确定还热着幽幽松了口气。
“棠棠,今日去寺庙定是辛苦了。”
“春日夜凉,我亲手给了熬了碗参汤,赶紧喝了补补身子。”
他端起汤碗起身时,江月棠不经意看到他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是她病重时,他孤身上雪山为自己采雪莲留下的。
只差一点他就经脉尽断,再也无法提剑上战场。
没有人能用前程和性命演戏,作假的。
江月棠眼含氤氲接过参汤浅尝了一口,尝不出鲜甜。
“好喝吗?”闻序庭期待看她。
她笑:“好喝,王爷亲手熬的,真真醇香鲜美。”
闻序庭笑着将她揽入怀里:“喝了汤,有了力气,就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了……”
汤还没喝完,江月棠余下的话尽数被一个冗长而深沉的吻淹没。
闻序庭熄灭了烛火,单手将她托起,小心放在榻上。
她伸手想要推拒,却又作罢。
总归是欠了他,该还。
蝉鸣阵阵,帐中两道交叠身影摇曳生姿。
叫了三次水,闻序庭才放过江月棠。
烛火点点,江月棠高耸云峰上红艳艳的吮痕清晰可见。
闻序庭噙着笑哑声问:“棠棠这伤痕是如何来的?”
江月棠耳后根都滚烫了起来,娇羞垂下眸。
目光不经意落在他额间露出的刀痕上:“王爷这道疤痕是如何来的?”
从前她也问过,他说是幼时顽劣。
一如往常,得到的仍是同样答案。
然而江月棠这次却清晰捕捉到他眸底有痛色闪过。
江月棠钻进他怀里,冰凉的小手环过他健壮的窄腰,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暖全都渡给他。
“臣妾倒是听过坊间关于这伤疤的,另一版本传闻。”
闻序庭:“噢?”
“说是王爷自幼文武双全,无奈只是婢女所出。先皇为防止王爷攥位,赐下王爷一刀。”
大昭皇室祖上有训:面部有毁者坐不得皇位。
闻序庭轻轻嗯了声:“这倒是不假。”
江月棠接着说:“当时朝臣视您不祥,要将您点天灯献祭,以解当年旱灾之劫。是温家竭力反对,温小姐进宫时还对王爷说……”
她故意顿了瞬,闻序庭没有反驳。
江月棠继续:“温小姐说,纵面部有毁,世人皆将你视为蝼蚁,可你不能任其毁去你铮铮傲骨。”
闻序庭依然沉默,眸色不明。
江月棠抬眸看他:“若我是王爷,恐此生再难忘怀温小姐。”
许久,江月棠听得嘶哑一声回应:“睡吧。”
闻序庭默认了。
江月棠闭上眼,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原来都是真的,她能明白闻序庭为何会对温梦瑶多年念念不忘了。
温梦瑶于闻序庭,正如闻序庭于自己,都是阴暗人生里唯一照进的那束光。
一夜未能好眠。
一连几日心绪难平,江月棠干脆重抄经书静心。
只身去了闻序庭书房。
江月棠踮脚取置于柜顶落灰的《金刚经》。
勉强够到手,却不小心顺带下一本书,一张泛黄的纸笺从中滑出——
江月棠捡起查看——
昭历三十二年,将军府温梦瑶腹痛难耐,疑冰糖葫芦投毒,遂将小贩夫妇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