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
我与张骁少年相识,恩爱几年,最终不落俗套,佳人成怨偶。</p>
直到我癌症晚期,时日无多。</p>
他知晓后断了所有的暧昧,更有之前的真爱决裂,日夜守在我床前寸步不离的照顾,嘴里说着恨不得替我去死。</p>
然后,他真的替我去死了。</p>
张骁死亡当天,位面直播间里我作为新人主播赚的盆满钵满,系统盯着直线上升的观看人数感叹:</p>
这才叫死人文学!</p>
01</p>
我快死了,胃癌晚期。</p>
而我的丈夫此时却牵着他的真爱在三亚游玩,朋友圈里发的照片男俊女靓,正亲昵的靠在一起对镜头比心。我看着照片中张骁眉眼舒展,已经想不起他上一次这么对自己笑是什么时候,而我给他好脸,也是很久之前了。</p>
母亲早亡,父亲再娶,姥姥死后,世间再无我一个亲人,而张骁,也曾是我真心爱过的人。</p>
我与张骁,曾下过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当我得知自己癌症晚期时日无多的那一刻,脑中思绪混沌不堪,等理好所有情绪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带他一起死,我唯一爱过的人,就应该跟我一起共赴黄泉。</p>
凭什么没犯错的人英年早逝,犯错的人颐养天年?</p>
拨通张骁的电话,我第一句话就是:</p>
“你要死了。”</p>
“???”</p>
张骁无语,而后以后是我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眉头皱紧的样子:</p>
“知道了。”</p>
挂了电话后,不到一分钟。</p>
【叮咚——】</p>
【支付宝到账——伍佰万元。】</p>
我打开手机支付宝,看着和张骁的聊天记录,每一张截图下都对应着一笔五百万的转账。</p>
他近两年总是习惯用钱来堵我的嘴,我没拒绝,毕竟谁会拒绝钱呢。</p>
但这次不一样了。</p>
这一次钱不行,命才可以。</p>
02</p>
我叫林岑。</p>
母亲早亡,父亲再娶,我是小胡同里没人要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张骁时,他被几个混混围殴。</p>
是我救了他。</p>
那时候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好惹,故意染了一头红毛,之后张骁就跟我混了,他称呼我为岑姐。</p>
在别人花前月下的时候,我和张骁在刀光剑影。</p>
手底下有个小弟被欺负了,我和张骁带人去报仇,没想到对方有刀,张骁为了保护我,捱了一刀,当时他浑身都是血,断断续续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p>
我哭的喘不上气,连连点头。</p>
到现在,他后背上都有一道疤,像条毛毛虫一样。</p>
这些场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但真正的昨日是他为了拓展事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姥姥的遗物当做礼物送给了负责他那片区域开发的单位领导。</p>
我让他还回来,要不然我自己去取。</p>
张骁抱着我说他这是能一飞冲天的唯一机会,还跟我再三保证,日后翻身,一定会将那幅画讨回来。</p>
我们相爱即是巅峰,之后每一天都是下坡路。</p>
03</p>
张骁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将外套往衣架上一搭,像是看不见我一样,直奔沙发:</p>
“你还生我的气吗?”</p>
张骁表情麻木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事情做的多了,他都没有心理负担了,声音冷硬,极力掩饰不耐烦:</p>
“你现在整天像个死人一样,除了跟我吵架就是无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如果知道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娶你。”</p>
他如往常一般刺我,按照之前的惯例,我此时会沉默着回屋,然后锁门,可这次不一样。</p>
“我之前什么样?”</p>
我问。</p>
“张扬,带着一股飒气,像个侠女一样。”</p>
张骁抬眸,越爱我的从前就越厌恶我的现在:“那时候是我人生中最颓废的时候,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受到强大的生命力,一头红发的你太好看了,在阳光底下站着,连头发丝都在发光,我最喜欢那时候的你。”</p>
可我不喜欢那时候的自己。</p>
那也是我人生至暗时刻,我妈死后还不到半个月,我爸就娶了别的女人为妻,我被扫地出门,姥姥带我回家。</p>
那条阴暗乌黑的胡同里,多的是我这样的孩子。</p>
我们互相抱团,才不至于被人欺负的太惨,在那个小团体里,我年龄最大,便承担起了大姐的责任。</p>
为了保护,我受尽了歧视。</p>
学校里说我是不良少女,造我黄谣,说我放了学就去做援交。所谓强大的生命力,是我怕爱我的人担心,咬紧牙关强撑起来的海市蜃楼。</p>
“之前的我死了,你那么爱,你怎么不去死?”</p>
我嗤笑一声,他讲的好像多深情一样,如果真的深情,那怎么漂亮妹妹一个接一个的找?</p>
张骁腾的一下站起身,他眼神上下扫视我,眼神鄙夷:</p>
“像你这样的货色,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我用得着为了你殉情?真好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p>
而后,他生怕我还嘴,立刻说:</p>
“我现在有一心喜欢的人,她跟你不一样,她比你更年轻,更能带给我激情和热情,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p>
他将我和一个第三者相提并论。</p>
他竟敢如此羞辱我?!</p>
我气极反笑,想现在就把他那张嘴给缝上,顺手摸起手边的烟灰缸,抬起手就要砸过去。</p>
耳边却突然出现一道声音。</p>
【滴——】</p>
【察觉到附近存在情绪崩溃情况,已搜索,符合死人文学女主特质,已绑定。】</p>
【你好宿主,我是你的系统。】</p>
04</p>
绑定我的,是位面直播系统,近期直播平台死人文学板块大火,它为了蹭流量,就和之前宿主解绑,专门来各位面转一转,找适合绑定的宿主。</p>
系统让我帮它走流程。</p>
【女主重病,男主误会女主,为了女二扇女主耳光,让女主下跪,误会女主出轨,挖心挖肾,最后还害死了他的孩子,等女主死后,男主幡然醒悟,悔不当初。】</p>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p>
【男主的愧疚啊。】</p>
系统哑然,见我没说话,它的电流音突然尖锐:【难道这还不够吗?】</p>
我被系统的话气胃部绞痛,疼的站不起腰,额头冒了一层冷汗,只有用力杵着疼痛的位置才能稍稍缓解。</p>
在系统以为我不会回话的时候,我开口:</p>
“不够。”</p>
这样远远不够。</p>
05</p>
酒吧里向我献媚的男人,前脚被我拒绝,后脚我与他的错位暧昧照片就到了张骁的桌子上。</p>
“贱人!”</p>
张骁将照片摔在我的脸上,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拎起我的衣领,将我重重的扔在地上,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他嗤笑一声:</p>
“你对我那么冷淡,转头就去酒吧勾引男人,要不是有人正巧看到,我还蒙在鼓里呢。真该死,居然敢顶着我老婆的头衔去外面卖骚!像你这样的女人,难怪当初你爸不要你,活该你后妈让你滚,活该你姥姥被你活活气死!”</p>
他一把拽起我,掐住我的脖子:</p>
“装的跟个贞洁烈女似的,指不定背着我被几个男人玩了,原来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是不介意,而是心虚。”</p>
当真是最亲近的人知道刀往哪里扎最痛,张骁知道我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却还是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最喜欢我处于低谷时的样子,他不是希望我永远外强中干,而是希望我永远十七岁。</p>
养我长大的姥姥,当初就是听了外人的闲言闲语,才心脏病复发去世的。姥姥自始至终都相信我,她的死亡,是我一生都跨不过去的痛。</p>
张骁都知道,他在姥姥的葬礼上将已经麻木的我搂在怀里,说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已经走了,他会努力保护我,然后成为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p>
现在,他说活该姥姥被我气死。</p>
我恨不得把张骁的嘴给砸烂,不谈爱恨,他连身为一个人,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p>
我早已预见他的反应,但此时那些难听的话还是让我恨得睚眦目裂,系统却连夸张骁是天选男主,然后告诉我,这是死人文学必备情绪,男主误会的越狠,骂的越难听,后期悔意就越深。</p>
酒吧里与我搭讪的男人,是张骁所谓的“真爱”找来的,我知道她要做什么,趁机就坡下驴,如了她的意。</p>
按照流程,接下来我应该是委屈又绝望地解释,又说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然后哭的梨花带雨,最后男主负气离开,我苦兮兮的埋怨上天,为什么让我过得这么苦。</p>
我被掐的喘不过气,努力压制住拿起烟灰缸狠狠砸向他的想法,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p>
“不……不是我。”</p>
“阿骁,你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p>
而后,不等张骁反应,脑袋一歪,晕死过去。</p>
没关系,这些委屈先记着,等过段时间,让他千百倍的还过来。</p>
06</p>
医院里,医生告诉张骁我得了癌症晚期,见他一脸茫然,医生的脸冷了下来:</p>
“你是患者的丈夫,连她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p>
外人一指责,张骁脸上挂不住,低下了头,而后,他抬头看向医生:</p>
“还能治吗?”</p>
医生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p>
手机铃声此时响起,来电人备注是X,这引起了张骁的好奇,原本要挂断的手点开了接听。</p>
入耳的,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p>
“你怎么还不死?”</p>
“你是谁?”</p>
一听到说话的不是我,对方立刻挂断了电话。</p>
张骁蹙眉,意识到有事态超出他的认知,退出通话页面,突然弹出一条:</p>
‘通话录音已保存。’</p>
张骁打开录音,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中选择了X的上一条,而后我的声音在病房中出现。</p>
绝望无助的,恳求声中我带着哭泣:</p>
‘我没几天可活了,我希望在死前为阿骁做一件事。”</p>
“她是个好女孩,阿骁说她比我好,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p>
“她跟我说她魅力很大,有很多舔狗,尤其是你,就算她有男朋友了你都还给她转账送礼物,如果之后不喜欢阿骁了,她就跟你在一起。可阿骁那么喜欢她,我真的不想他难过。”</p>
……</p>
录音里对方虽然没说几句,但也没否认,反而是被戳中痛处的咒骂。</p>
张骁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全是冰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