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五年中所发生的事,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经历。
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只穿着一身的衣服被赶出家门,又能做些什么呢?没人依靠,也没有钱,更不用说还怀有身孕。
被赶出家门的那天,我在海堤边过了一夜,随后搭上与学校方向相反的车去了东京。正巧口袋里还有前几天拿到的零花钱,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选择东京的理由很简单。
我自己不想再待在这个小城里了,而且觉得如果去都市会更有出路。东京人口比我住的小城多得多,其中也许会有好心人。
我来到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涩谷,因为当时那身衣服腹部的地方有前日夜里流的血,便偷了套服装店陈列在街上的衣服,到百货公司的洗手间换上。
那以后我整整两天滴水未进,在第三天便开始接客。
我别无选择。饥饿、困倦与被赶出家门带来的打击使我神志不清,接二连三的不幸遭遇是逼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大原因。
啊,其实我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现在,就这样说着这些事,都让我脸如火烧。对自己曾经的堕落,我还是有羞耻之心的。或许世上会有人骄傲地谈论这些事,但我绝不在这之列。
因此,这五年中的详细经历,我就不叙述了。
唯一要和你交代的是,在频繁地接客过程中,我流产了。此后,我两次被警察抓住,在少教所蹲了一年两个月。再之后,我便遇见了M先生。
人常说上帝如果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你另开一扇窗。但如果我再早一点遇见M先生的话,也许就不用过那些悲惨的日子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过那种生活,我也不会遇见他,这个世界总不会让你什么都称心如意的。
M先生,原本是我的客人。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他并不是惯于此道的那种人。我猜想他当时一定是压抑太久了吧。
那时我在某个业者手下工作。仔细想来,这些管我们的人到底该怎么称呼呢?要说是组织的话,不够分量;要说是公司吧,又有点奇怪。
对于过着寻常生活的你来说,一定很难想象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独自从事那种工作有多辛苦。客人很难找,时不时还会遇到各种危险。
我刚来涩谷的前两个月,是自己独立接客的。这种事在电视和杂志上经常报道,你也应该有所耳闻,那个街区会有很多成年人来找年轻女孩。虽然我初来乍道,但好歹也能过活了。
然而,一旦那里的人能认出你,日子就不好过了。你会被同行的女孩视为眼中钉,而且遇到恶劣的客人陷入险境的话,也无法保护自己(我流产也是因为某个中年男人的粗暴对待)。因此,为了安全有效地工作,最好还是依附在别人手下。收入经过别人的手,虽然会变少,但这样我就不用费工夫找客人了。
刚开始,我跟着一个叫U的业者。不是我自己投奔他的,而是我逛街的时候被他发现的。
我身材不好,胸部平平像个男孩子,唯一的商品价值就是未成年了。也因此,我在短时间里攒了不少钱,而且业者还借公寓给我住,我总算过上了像样的生活。
一年后U因为让未成年人工作而被举报。警察前来盘查,所有的经营者都被逮捕了。我就是那个时候被送去少教所的。毫无悬念地,我的家人拒绝与我有任何往来。不要说是见我了,连保护官提出的会面也被断然拒绝,这使少教所的教官都异常同情我。
出少教所后不久,我二十岁了。仔细算来,被父母逐出家门以来,已经过了三年半。
我自己租了公寓,开始在附近的超市打工,但也没能坚持多久。因为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的恶癖又再次出现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涩谷业者手下工作的时候,我的恶癖还曾很彻底的潜行藏身。是因为离开了那个家?还是因为我开始接客?不管怎样,那段时间无论有什么样的机会在眼前,我一次都没有偷过东西。或许,那样的生活方式才是适合我的吧。
所以,一旦恢复正常的生活,我的恶癖就又卷土重来。这已经可以说是不治之症了。因为我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我一点点偷起店里的东西,事发之后就被开除了。店长并没有把我送去警察局,但我却深感自己的无可救药而无地自容地哭了。我一定是那种不能好好过日的人——怀着这样的感悟,我走上了回归涩谷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