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样地拥挤嘈杂混乱。推开久违的YOBO的店门时,迎面而来的香烟气味令布鲁士嘟嚷了一声。
“喂!那不是布鲁士吗?究竟怎么了?”
熟识的妓女问道。在那一瞬间,从浓郁的烟气中伸出好几只手。布鲁士用力的和他们握手,同时互相问候。嗨,这家伙,气色不坏嘛!怎么回事?听说你混得不错。
男人们的寒暄与妓女们的亲吻阻挡着他,使他难以前进。他在不耐烦的同时,又感觉到了孩提时代以来所熟悉的气氛,令他无比怀念。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不曾接触这种气氛了,因此一开始,他有点手足无措。但那种温暧不久就渗入他干燥的体内,他的嘴角逐渐违背本意地松她了。
“嗨!YOBO!老爹!你的儿子回来了。”
“算了,不要叫他。”布鲁士说。
反正父亲一定是头也不抬地洗他的盘子,再不然就是不加理睬地晃他的鸡尾洒摇混器。那张漆黑的脸孔一定因害臊与愤怒而显得更黑,同时瞪起眼睹。布鲁士对父亲非常了解然而。然而,更重要的是,应该在父亲身边的那位女人呢?他涌起奔向柜台的冲动,但与不怎么亲密的朋友的交谈而费了很多时间。
“好奇怪的父子。亏他的儿子已经四年没有回来了。”
“布鲁士是我们的英雄,在我们周围,只有他一个上大学。”
“哎,你真的成了职业球员吗?那么大家都会去赛。”
“怎么行?你呀,进不去的,除非先把那三段式的假睫毛取下来。”
“少啰嗦,你这婊子。”
布鲁士露齿而笑。每个女人都是疼他的妓女。各种刺激他的鼻孔的浓郁香水混合着。那是足以使他安谧的心灵之窗。
“喂,布鲁士,真不得了,你这个黑鬼!”
回头一看,原来是好友tJ。
“嗨!狗娘养的!你那该死的差事做得如何?”
“顺利得很哩,宝贝儿。”
他俩拥抱着互拍对方的背脊。每一根骨节粗大的手指都戴着大大的金戒指,缺损的牙齿之间飘出大麻的味道,tJ从十四岁起就成为特选的皮条客,这家酒馆的妓女要得到他的允许才接客。获得足球奖学金而进入大学的布鲁士,与在街头混得有声有色的tJ是一对奇妙的组合。他俩从前就很要好,布鲁士住进大学宿舍之后,只给tJ写信,不过,tJ有没有看那些信则是个大的疑问。当然,tJ绝不可能写信给布鲁士。到了现在,他俩的环境已截然不同,但这样一拥抱,身体的接触平静地将他俩维系在一起,在大学中接受的教养,以及地痞流氓特有的机灵,都在转眼间消失了,两人再度成为臭味相投的伙伴。
“tJ,安琪拉呢?”
布鲁士在tJ的耳边低声问。
“安琪拉吗……”
tJ摇着头。
“她死了。”
“死了?”
“她也真是的,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名气很响,可是她非要转到另外的老板那儿去不可。从此以后,她每天吸毒,倒在路边时,已经看得出是古柯减中毒,瞳孔护散,来不及救活了。”
布鲁士感到内心深处涌出一般苦湿,垂下眼皮。啊,那个小女孩死了吗?安琪拉。每当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便被名叫“后悔”的刀刃徐徐剖开了。
“唉,算了吧!你不如谈些东部的见闻。”
抓住沉默下来的布鲁士的肩膀,tJ对着柜台叫道:
“喂,拿点喝的过来,你儿子回来了。”
安琪拉。他并非仅仅沉浸于怀念那女孩的感伤中,那女孩只不过是导火线,他回忆中的事情是那么多。
布鲁士抬起头。他睁大眼睛看着柜台那边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影。周围的喧嚣移动了,替他开出了一条视线的通道。紫色的烟雾依然静静地流动着,围绕着妓女们不散。
看到那女人的瞬间,他的感情趋向是他事先所预料不到的。是憎恨?抑或比以前更爱她?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唯有心脏在胸腔内急剧地跳动。
柜台后面的女人似哭又似笑地凝视着布鲁士。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布鲁士踌躇了很久,终于向前跨出一步。在那瞬间,心中的块垒伴着温暖的感触开始外流,在经过他的嘴巴时变成了字句。布鲁士露出腼腆的微笑:“嗨,妈。”?
布鲁士第一次和那个女人见面,是在他十七岁的夏夭即将结束,而他不敲门就闯进他父亲的房间的时候。他想借用他父亲房里的大闹钟。
布鲁士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他随着开酒馆的父亲生活,由于母亲不在,这对父子产生了好朋友般的感情,经常横亘在十几岁的儿子与父亲之间的僵硬气氛,在他们身上是完全看不到的。因此,彼此不敲对方的门而进入对方的房间,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窗畔的床上有个女人裹着邹巴巴的床单在抽烟。床单的皱痕之间本来应该吸取了夜晚的黑暗,被汗水所沾湿;然而现在看起来却很干燥。秋天到了。布鲁士呆呆地望着那位陌生女子,同时感到季节的变迁。
“早啊,布鲁士。”
女人低声打招呼,并注视着他。她满不在乎地吐着烟圈的样子很像父亲店里的妓女,但她那双从面包卷般的床单里露出的脚上,并没有涂趾甲油,布鲁士据此判断这个女的不是圈内人。
嗨,爸爸这老家伙,在开店之前搞这么一下。布鲁士不是第一次在父亲的床上发现女人,因此他只是没奈何地耸耸肩。不过,这倒是第一次在父亲床上看到圈外人,使他不由得咋舌。他和他父亲都知道,所谓“普通”女人,就是与母亲一样麻烦的存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来拿闹钟的。”布鲁士垂下眼皮走向床边。女人依旧默默地吸烟,他觉得她的视线像影子一样地追随着他。他小心着不与她的视线接触,拿了闹钟便准备离开房间。他抓住闹钟说时迟那时快,他手里的闹钟突然晌了起来,把他吓得松开手,结实的闹钟掉到地上后,依然大声作响,如同踩脚大哭的孩子。
布鲁士正急着将它按停时,旁边的床上倏地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很自然地拿起闹钟,将它按停。
“对不起,是我定的时间,我必须在十一点的时候起床回家。”
布鲁士望着女人的脸。她的嘴唇干燥皲裂,诉说着父亲是如何地亲吻她。另外,她的锁骨挂处粘着卷毛,而她的头发却是微呈波浪状的。他不由得滋生出侷促的感觉。
布鲁士夺下女人手里的闹钟,很快地走向门口。
“布鲁士,我叫桃乐丝。”
“很高兴认识你。”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说不定会变威你的妈妈。”
布鲁士情不自禁地注视她。她咬着香烟的滤嘴浅浅地笑着。少开玩笑。布鲁士差点再度失手让闹钟掉下去。这个女人的容貌不是母亲型的。母亲绝对不会将床单拉到胸口,让儿子瞧见这一幕。再说,你是故意要我察觉你的乳房之间只有能容一只手指的缝隙。布鲁士默默地摇头。
桃乐丝·波伊德终于成为YOBO的妻子,开始在店里帮忙,是闹钟事件之后半个月的事。常常光顾的客人都惊叹这店主动作之快。究竟他是如何打动这位迷人女子的?有一段时间,这个问题成为他们闲谈的主要材料。桃乐丝是如此美丽、性感,又有气质。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但客人们都知道年轻对于形成女人的魅力是毫无作用的。完全不怕他们猥亵的玩笑,又能以更猥亵的字句反唇相讥的桃乐丝,成为他们仰慕的对象。充满放荡魅力的嘴唇,使他们全身酥软,情不自禁地向她挑逗。每当这种时候,她便略微拐住嘴角,告诉他们:少浪费时间,我对我当家的神魂颠倒。他们全都向柜台投以羡慕的眼光,而YOBO为了拼死命控制心中的喜悦,于是扮出生气的表情,调着饮料。
桃乐丝也很受女人欢迎,妓女们对于带有相同味道的她感到亲切,同时又因为她在这种场所依然恪守妇道而尊敬她。
YOBO的店每天嘈杂不堪,幸亏有桃乐丝一意维持,于是YOBO越来越爱这位娇妻。在客人面前,他从来不作任何表示,但布鲁士知道得很清楚。很晚才下来作早餐的桃乐丝的胸口,总是留着新的印痕,布鲁士也想象得到,她的家居裙服底下的大腿,一定闪着湿润的光芒。看到店里每天都以清新的面孔递送饮料的桃乐丝,他偶尔也会产生莫名的切齿之意。我知道,你在打烊之后是什么样子,是如何地需要男人。他在心里嘀咕着,同时想起天亮时从卧室传出的,桃乐丝的喘息和低低的叫声。布鲁士发现那是和平常讲话时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同的,高亢、甜美又可爱的声音。由此,他深刻体会到妻子未必是好母亲这句话的含义。
“他妈的,简直是天天睡眠不足嘛。”
“咳?怎么,有心事吗?”
安琪拉听到布鲁士的自言自语,便问他。他将安琪拉的肩膀扳过来。她是最近开始接客的雏妓。布鲁士从小就收到聚集在店里的妓女们的宠爱,因此能不花钱就可结交女人。她们全盼着让他尝一尝女人的滋味,因此他的境遇很舒服。他也从那些女人身上得到了快感,并学会了如何使女人喜悦,但他从来不让女人们选择他,而是由他来挑选女人,现在中选的就是安琪拉。
她自称十八岁,但显然至少有两岁的误差。卸妆后的脸孔,实在太稚嫩了。
“不要钱,用你的心付帐吧!”
他觉得说了这句话,就脱衣服的安琪拉很惹人怜爱。同时,他想起她必须敞开那稚嫩的身体以承受男人蹂躏的命运,他就感到心痛。不过,生长在这种场所的他,很清楚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至少在和我睡觉时让她好过些吧!他整个人都这样想。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去爱安琪拉的肉体,而她任凭摆布地躺着,承受着布鲁士的抚爱。在这种时候,她低语着,“我爱你”,暂时忘了自己是个妓女。
“心事?没这回事。”
“唔,你的新妈妈很好。”
“好在什么地方?”
“……你不喜欢她吗?”
布鲁士望着笑嘻嘻地穿梭于桌位之间的桃乐丝。怎么会如此焦躁不安?他还以为自己是比同年龄的少年更世故机灵的人。既然如此,自己何以容不下她的存在?
他没发现这只是不知如何处理好奇心的缘故。他想知道那位迷恋着乖僻父亲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秘密。他想知道桃乐丝与暴露了一切的妓女们有什么差别,父亲又如何区分这两。
“喂,小鬼头快去睡觉。”
布鲁士老实地听从父亲的吩咐。他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上床时间而抗议是最笨的。与其熬夜,还上床更能找到乐趣。
“你绕到后门,再到我的房间去。”
布鲁士小声的吩咐安琪拉以后,便装出困乏的样子,站了起来。晚安,爸爸;晚安,桃乐丝。还有各位不知如何排遣漫漫长夜的客人们,祝你们晚安。
安琪拉迟迟不来,使布鲁士坐立不安。他想好好地和许久没有在一起的安琪拉亲热一番,因此他的全身每个部位都变得很敏感,只要安琪拉的小嘴一触及他的皮肤,或许全身的毛孔都会涌出快感。
就在这时,起居室传来声响,布鲁士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女人当真以为让男人等待是有效的手法。他嘀咕着,腰间只围一条毛巾,蹑手蹑脚地想吓安琪拉一跳。
起居室没有亮灯,他在黑暗中绊了一脚而诅咒了一声。本来嘛,那又准备潜入男人的卧室还会开灯的女人?布鲁士出其不意地抱住从黑暗中开门进来的安琪拉。
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犯了重大的错误,他倒抽了一口气。拥抱对方的手臂时,所感受到的皮肤凹下的状况表明,布鲁士怀里的女人是桃乐丝。
“对……对不起,我以为是安琪拉。”
“嫌刚才被tJ带去了。”
“该死?怎么搞的?”
他俩悄悄地说着,仿佛在交换什么重要的心里话。安琪拉迟迟不来的谜终于解开了,但布鲁士依然没有松开环抱着桃乐丝的手臂,桃乐丝也不曾挣脱那双缠绕自己的臂膀,两人便站定在当场。他们的肉体述说着言语所不曾表达的事。
布鲁士不知该如何解决那准备就绪的身体。他的肉体毫不畏怯地将欲求的对象由安琪拉转到桃乐丝身上,因此他很震惊。这是好事吗?桃乐丝的体温与布鲁士的以同等速度上升,无言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布鲁士取下桃乐丝的发夹。束紧的头发随风被散到肩膀上。她把手指插入头发里,而她板起她的脸吻她。沉淀在她头发上的香烟气味刺着他的鼻孔,他觉得仿佛似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过,当他的嘴唇挪到她的脖子上时,滴在那儿的香水开始蒸发,赶走了他的不安。就在同时她全身失去了力量。而他有生以来初次了解,开始尝到快感的女人是多么沉重:安琪拉的身体总是像小枝杈一般轻灵。她的身体大概也有变得沉重的时刻吧?
布鲁士把桃乐丝的身体放到沙发上。她缓缓地仰望布鲁士。她的眼皮慵懒地半开着,但眸子里闪射出贪欲的光芒。他俩毫无母亲儿子的意识。他们只不过是期待快感的男人与准备承受欢娱的女人。那一瞬间,他俩除了成全这件事以外,没有更重要的东西。快乐本该有人伦的界限。但两个同犯开始想要破坏堤防,突破那界线。
布鲁士哆嗦着手掀起桃乐丝的毛衣,拉下裙子里小小的内裤。她低叫一声,爬了起来。布鲁士试图将她按倒,但她不让他那样做。以难以了解的表情瞟了布鲁士一眼之后,她站起来,蹒跚地向门口走去。她的足踝缠着内裤,使她多次踉踉跄跄,简直就像戴着脚镣。布鲁士觉禱她比任何一位妓女都滑稽。
桃乐丝锁上起居室的门之后,又以哪种步伐回到布鲁士身边,紧接着,她自动脱下衣服,从容躺在沙发上,等候布鲁士。
从那个时候开始,布鲁士的心中产生了一种类似损坏宠物过程中所引发的怒气。像你这么滑稽的家伙就该这样!刹那间,他的心里喊叫着。于是,他开始侵犯桃乐丝。
洪水退后的寂静降临后,两人交叠着身子躺在小小的沙发上沉默着。
他已经明白了。他想起在高潮中自己口中冒出的淫秽字眼,以及她那时时挑逗地撞击着他的骨盘。她为了缝合两人肉体之间的空隙而激烈地摆动,那儿的空气也因此而收缩起来,反动力傢俾也动作着。
原来如此。布鲁士觉得闷在自己体内的怒气与不解已经消散了。现在他已经明白妓女们与桃乐丝之间完全没有共同点。妓女们不会侵犯男人。男人侵犯妓女。到那儿去找自动以自己的腰去碰撞男人的妓女?桃乐丝比那些女人更贪婪,更清楚快乐的淫靡。
把懒洋洋地躺在自己身上休息的布鲁士推开,桃乐丝很快地穿了衣服。仿佛不曾发生任何事似地整装完毕后,她回过身来,俨然YOBO酒馆的老板娘。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听了这句话,布鲁士默默地点头。她一定到楼下以若无其事的神色,再度应付买酒的客人了。而那双指甲里残留着布鲁士皮肤碎屑的美丽手指,一定泰然自若地接下父亲所谓的的饮料。
布鲁士的肉体和心灵似乎都变成了空壳子。能够马上起来穿衣服的桃乐丝,正是吸光他一切精力的妖魔。从而他对父亲产生了尊敬。每天让桃乐丝发出那种哀叫,却面不改色这就是大人与孩子的差别。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句话很快就被忘记了,布鲁士和桃乐丝在那之后还媾和了不知多少次。在楼梯上擦身而过时,布鲁士觉得在自己体内发酵的某种情愫有如抽丝般将他与桃乐丝绑在一起,令他难以忍受。在有了这种想法的同时,他疏远了安琪拉。偶尔遇到安琪拉凄楚的眼光,他无法辩解,只有闪开视线,而那视线延长的终点是桃乐丝的身影。
辩解。布鲁士觉得并没有这么严重。只不过他比较想拥有桃乐丝罢了。他完全不因她是父亲所爱的女人而产生罪恶感。每当他看到桃乐丝,心里只有非赶快完成好事不可的念头。若说有什么值得后悔,他后悔的也只是自己的腰虚脱无力时,只能眼睁睁地目送桃乐丝离去。他没有权利留住她。
她匆匆和他做爱时,以甜美的嘟哝的是我爱“这个”,而不是我爱你。常常,她的热情不是投注于布鲁士本身,而是投注于布鲁士拥有的“那个”。很明显的,她指的是他的年轻所蕴含的认真与鲁莽。赶快长大,他迫切的期望者。
他避开父亲的耳目,将桃乐丝按倒时,她毫不抵抗地张开柔软的身体。不要接受我!他在心里叫着。但他也知道她绝对不会拒绝他。在那种时候,他确切地发觉压在瘫倒的女人膝上是多么的快乐。纵使沉浸在快乐中,他也厌恶口中说着“不要再让这种事发生”的自己。如果象最初几次的事情那样,让自己与桃乐丝的关系仅仅象个斑点似的存在自己体内就好了。他感到自己在堕落。然而他无计可施。她的双腿又没有绑起来。
YOBO对于突然变得不爱说话的布鲁士,并不特别感到担心。他一定以为他是练足球练得太累了,没什么大不了了。他一定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迷上了自己的妻子,因而非常疲意。
布鲁士很气父亲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一次便把酒馆捣得稀烂。纵然如此,YOBO把布鲁士痛打一顿也便消了气,紧接着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收拾破碎的杯子和东倒西歪的椅子。布鲁士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立足的余地。在一个正担心桃乐丝与父亲之间会不会有事的黎明,他的房间的墙壁宛如鼓膜般震动了。他呆呆地,一动也不动地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喘息声。和别人的妻子睡觉的男人当中,自己是最不幸的,他想。更有甚者,所谓不幸是何等凄惨的一件事啊。
妓女们诚然很不幸,但她们若能安于自己的境遇,便可稍微减轻痛苦。布鲁士也一样。父亲的美貌妻子;偶尔与那女的共享甜美秘密的儿子。只要安于这种处境就好了。啊,我现在真不幸!被忽视的安琪拉也是如此。他在床上啜泣,他在床上乱滚乱叫。唯一幸福的人,就是那女的!
布鲁士告诉父亲,自己要上东部的大学的时候,YOBO反对,他说家里没有这个钱。可是,一旦听到儿子能领足球奖学金,他的脸色自然展开了。儿子能成为父母的荣耀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他抱住布鲁士,低声说爱他。由于这种举动与父亲执拗的个性不合,布鲁士很尴尬地低下头。
“布鲁士!”
以为事情已一了百了而想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桃乐丝叫住了他。两人分别站在楼梯上下对视着。
“如果有什么话要讲,那就快讲吧。”
布鲁士无法忍受两人若无其事地置身于从前作爱地点的场面,说道。
“快讲,我好不容易想做个乖孩子。”布鲁士又补了—句。
桃乐丝垂着头,咬紧下唇。最后,她抬起头,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
“小心象我这样的女人,布鲁士。”
桃乐丝哽着嗓子,说了声“欢迎你回家”。YOBO店里的客人对这位有气质的继母的表现感到满意,纷纷再叫一杯酒。YOBO—边嘀咕着店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忙,一边以难以掩偷悦之情的样子拔开啤酒盖。
“你要我注意的事,我一直遵守着,妈。”
布鲁士的话使桃乐丝忍不住哭起来。啊,这个女人实际上也很不孝。他一边拍着母亲的背;一边迷惘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