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反应过来:“一群人打一个,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叫嚣!”
萧长卿闻言一声冷哼:“他一个人,可是打死了三十多人!那些都是军营将士,他们没死在胡人手里,结果却死在了自己同胞手上!”
“你们呢?不也想着将他赶尽杀绝么?”沈沉鱼冷笑一声,微抬下巴:“今日这人我护定了!你若杀他,那先杀了我吧!”
说着,上前一步。
“沉鱼,你又何必如此……”萧长卿满脸的凌厉与杀气都萎靡下来,他有些莫可奈何:“你明明知道,本王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迅速抬手,从袖中激射出一道寒光,直奔地上奄奄一息的木姓男子而去。
动作太快,沈沉鱼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却在这一瞬间,那人睁开了眼。
虽然样貌平平,但双目却精光四射,萧长卿的暗器快,他的动作更快!
奄奄一息与伤痕累累似乎是假象,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犹如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跳起来,萧长卿的暗器未至,他手中的长刀已经朝其投掷而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萧长卿连忙纵身躲闪,但因为内心里太过吃惊,动作就慢了一拍,被那长刀擦着脸颊飞过,他人是没事,但是鬓边上却被削掉一缕头发,随风飞飞扬扬的落了下来。
萧长卿的脸一刹那涨红!
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萧长卿,够了!”沈沉鱼上前一步。目光阴冷的看向他,满是鄙夷之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袭一个重伤之人,你要不要脸?”
这句话,比刚刚那一刀更让人无地自容。
萧长卿的目光中顿时露出一丝阴霾。
他为什么非得要杀掉那个姓木的男人?说不清楚。那人并非萧长凌,但却是沈沉鱼一力保护的人。他受不了沈沉鱼把别的男人看的比他重要!
马上就要回京了,只有在回京之前解决掉这个碍眼之人,他才能放心离开。
“沉鱼,我劝你最好调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别日后被人出卖了都不知道!”冷冷丢下一句,萧长卿转身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有沈沉鱼在。他今日杀不了那人。
但以后呢?谁说的清楚。
……
在萧长卿走后,那男子就晕了过去。
却原来,他刚刚那番表现,都是强撑出来的,实际上,早已是强弩之末。
“快!快抬他进去!”
沈沉鱼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忙吩咐人将之抬进了王府内,就安置在前面客房里。
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凌王妃当街拥抱一个陌生男子,并且将其带进王府的事情,一时之间传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军营里,定北侯摸着胡子,听着属下的议论声,心中却是门儿清mdash;mdash;那原本就是萧长凌,凌王妃抱自己的丈夫,这又怎么了?
“不许议论!凌王妃只是为了救人罢了!”定北侯出声制止了众人的议论,沉声吩咐:“若再让本侯听到你们议论这些,军棍伺候!”
挨军棍……
很多人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果然议论声变少了。
沈沉鱼将萧长凌安置在客房里,派了两名大夫去给他医治,自己并未露面,只是在后院里照看两个孩子,日子过的波澜不惊。
她也想过去京城里解救勇儿,同时寻回云晓峰与红禾,但事实是,两个孩子都还太小,根本经不得长途跋涉。
再加上天气日渐寒凉,子衿昨夜里啼哭不止,十分反常。
沈沉鱼精通医术,知道小女儿这是生病的前兆,因此什么也顾不上了,没日没夜的守在女儿身边,恍惚间,便过去好几天。
萧长卿临出发之前,终于还是没忍住来看沈沉鱼,当她见到短短几日便又憔悴许多的沈沉鱼,不由的又是心痛又是气愤:“四哥都还没回来,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不用你管。”
沈沉鱼低头望着床上的女儿,头也没回:“等子衿醒了,我自然会好。”
萧长卿长久的望着沈沉鱼,清澈眼眸底,是深深的迷惑与不解,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居然值得她如此这般?
……
终于,夜里时,再也听不到子衿的哭闹声,她又恢复到乐呵呵的模样,谁抱了都会笑。
“太好了。”
沈沉鱼长长的松一口气,心里松懈下来。
“王妃,这一次您真是太辛苦了……”巧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道:“喏,这是吴大夫看不过,给开的方子,嘱咐奴婢多煎了半个时辰,您趁热喝了吧。”
沈沉鱼没有废话,接过来放在了面前:“太烫了,等下喝。”
“王妃,奴婢去拿蜜饯!”
巧儿如穿花蝴蝶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脚步不停的转身离开了。
沈沉鱼失笑,扭头朝着身后的床铺看了一眼,轩儿和子衿都睡的很香甜。
“王妃。”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
沈沉鱼回头,便看见房门口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普通布袍,一张脸也是平平无奇,只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看样子,他的伤完全好了。
“是你。”
沈沉鱼站起了身:“你是打算回军营里了么?”
那人点点头:“是。”
“好。”沈沉鱼点点头,道:“如今胡人还在边境集结,似是有去而复返之意。你此时回军营,倒是正好。”
“多谢王妃那日相救。”
男子用粗哑的嗓音开口道:“也多谢王妃收留我,告辞。”
说完这一句,他便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巧儿端着蜜饯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气的柳眉倒竖:“这人真是的!王妃您救了他,还好吃好喝的让人伺候着,临了,居然连头也不磕一个!”
“罢了。”
沈沉鱼淡淡开口:“咱们收留他。并不为让他磕头。”随即端起药碗,将那汤药一鼓作气全都喝了下去。
“王妃,快吃一颗蜜饯!”巧儿连忙将手上东西递上来。
沈沉鱼伸手捻起一颗,汤药苦,蜜饯甜,两者一抵消,心里竟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来。
算了,不去想了,走一步是一步。
她摇摇头。驱散了内心里不知何时涌上的不安。
……
西北军营。
定北侯一边哼着含混不清的小调,一边神色轻松的看着手上刚刚八百里加急送上的密函。
他的人,已成功将凌王世子送到京城,不出意外,两天之内,便能到裴后手上。
新的太子,很快就要诞生,想一想就令人感到高兴。
“来人!中午本帅要吃红烧肉!”
自从那日被萧长凌抢走一盘红烧肉之后,定北侯仿佛跟肉杠上了,每天不吃几块心里就不舒服。好在如今战事停息,他这点小小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是!侯爷!”
门口小将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定北侯想到未来,开心的眯缝着眼睛,用手指敲着桌子上的密函,又是得意,又是开心。
不料才敲两下,密函忽然被人抽走了。
“谁?谁这么大胆子!”定北侯慌忙抬头,就看见帐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个身材高大,样貌平平的男子。
定北侯一看见他,仿佛浑身的精神气一瞬间都被人抽走了。他瘫倒在椅子上,颇为认命的呻吟道:“凌王殿下,您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萧长凌斜睨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在上首位置坐了,淡淡开口:“我还没吃午膳。”
“来人!再去准备一份饭菜!多加一盘红烧肉!”定北侯连忙对外喊道。
萧长凌冷冷开口:“吃腻了,中午我要吃小鸡炖蘑菇。”
“好。”
定北侯一边磨牙,一边又对外按照萧长凌的话交代了一遍。
“祖宗,这下您满意了吧?”
“要想本王满意,你再分给我一万人马。”萧长凌语不惊人死不休:“只要侯爷答应了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他说的。是定北侯自作主张将勇儿送到京城之事。
定北侯心里也十分明白。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是一种惨白的颜色:“侯爷!你,你要一万人做什么?”
“放心,勇儿既已到京城,本王就不会轻举妄动。”萧长凌轻轻笑了下:“本王要这么多人,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人而已。”
“六,六皇子?”定北侯颤抖着声音道。
“不错!”
萧长凌点点头,道:“想必侯爷也知道本王与老六之间的恩怨,他已经启程回京,本王带着一万人。会在回京的路上,将他解决掉。”
定北侯的面孔还是很苍白,浑身依旧颤抖:“……王爷,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世子册封太子之日,本就掌上钉钉……”
“不行!”
萧长凌断然否决:“有他在一日,勇儿就永远不可能安全!他会想方设法的毒害他,本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侯爷,你若是不肯答应,那也没什么,本王就是单枪匹马的闯进京城里去,也要将勇儿从裴后手中夺回来!”
“别……”
定北侯语气艾艾,神情忧伤,仿佛瞬间老去十岁:“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一万人,可不是小数目,这个得等本侯派人问过了娘娘再说……”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萧长凌的目光越来越冷。
“侯爷当真不肯答应?”他一字一句问道。
定北侯的额头上当即有冷汗慢慢冒了出来,望着萧长凌,他嘴唇动了动,半响都开不了口。
“罢了,侯爷这儿的红烧肉太贵,本王吃不起。”
萧长凌说着,慢吞吞的站起身朝外走去,脸上表情写满嘲讽。
“王爷!我答应!”
就在萧长凌的脚即将踏出帐篷时,定北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话音落,萧长凌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吃惊的瞪大眼睛。
“好!侯爷果然爽快!”
萧长凌顿时笑了,又走回来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我说红烧肉怎么这么久还没端上来?”
定北侯瞬间黑脸:“你要的不是小鸡炖蘑菇么?!”
“哦。”萧长凌拖长了腔调:“我忘记了……”
“侯爷,您的午膳……”这时候,军营外响起一道声音。
……
通往京城的边塞大路,最近十分热闹。
六皇子与其随从浩浩荡荡的一路朝京城开进,惹来无数人的注意,那可是六皇子啊!当今圣上唯一的一个皇子了。
他本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但如今帝后二人支持的,却是已经失踪的四皇子之子,萧景逸。
那只是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小小幼童。
六皇子的处境,就显得有一点尴尬了。
入夜。
一行人在小镇外露营而睡,萧长卿带的人太多了,进镇也无处歇息,只能这么办。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
忽然,一道燃烧着的箭从半空中以光速朝着这边飞来,堪堪落在一顶帐篷上,瞬间燃烧起熊熊大火。
紧跟着,第二顶,第三顶……
烧到第六个的时候,全营帐内的人都被惊醒,所有人火速从内窜出,与冲上来的无数黑衣人搏斗起来。一时之间,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萧长卿猛的睁开了眼睛。
耳中听着外头的惨叫声,他却显得分外平静,俊秀儒雅的嘴角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四哥,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打算隐姓埋名呢!原来你也不甘心到手的帝位被自己儿子抢走!”
萧长卿脸上带着一抹兴奋,慢慢穿衣而起,动作优雅的整理了一下鬓发,他拿起放在枕头边的佩剑,抬脚大踏步走了出去。
外头,到处都是火光,似乎形成了一道几张高的火墙,各营帐区躺着不少的尸体,有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但总的来说,却是他的人多一些。
萧长卿目光一凛,随即到处搜索着萧长凌的身影,从头到尾,他从没相信过自己这位兄长,会死在关外。
蛰伏这么久,终于要出现了吗?
他的嘴角露出隐隐一丝兴奋,一步一步踏过地上烧焦的泥土,到处搜寻着萧长凌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忽然,一柄长剑如游龙一般,自背后刺向萧长卿的后背。
萧长卿根本没动,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在长剑刺来之际,轻轻巧巧的往旁边一闪,便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袭击他的人,也暴露在萧长卿面前。
那是一个蒙着面的男子,身形很是灵活,身手不弱。
萧长卿依稀感觉到一抹熟悉感,这让他终于兴奋,刷的抽出身上佩剑,与那人缠斗起来。
虽是练武不久,但萧长卿与那蒙面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两人你来我往,转瞬之间已经过了百八十招。
这一次的刺客并没有多少人,几乎已被消灭,只剩下了正在搏斗的二人,所有将士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二人交手。
“四哥,你终于回来了。”萧长卿一边打,一边忙里偷闲的调侃起来:“不过你回来不先去看望四嫂,却是来偷袭本王,你是没脸回去见她么?”
蒙面男子听了这话,动作忽然狠辣起来,招招都很拼命。正是一副被刺激了的样子。
萧长卿更加肯定他就是萧长凌了,嘴角笑意越来越浓,仿若闲庭散步,又仿若猫戏老鼠,明明将对手握在指掌之中,却偏偏不肯一口咬死。
“四哥,你在边关时是受了重伤么?所以才让你的本事下降这么多?”
萧长卿一再的出言挑衅,但是蒙面人就是咬死了牙关不开口,只是手底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猛烈,凭着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他还真正的让萧长卿挨了几掌。
萧长卿不耐烦了,当即身形一闪退出了决斗圈。
“你们给本王冲上去!格杀勿论!”望着面前唯一活下来的黑衣蒙面人,他一字一句下了命令。
“是!殿下!”
那些人都是萧长凌的死忠部下,对他的命令绝对服从,闻言刷的一下冲了上去!
蒙面人即便是再能打,也应付不了如此之多的士兵,尤其是,这些人的身手并不弱。
所谓双拳难敌众手,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半个时辰,蒙面人便被砍中了胸口。正当一个士兵准备一剑刺入其胸膛时,萧长卿忽然开口:“等一等!”
寒光闪闪的剑刃顿时一顿。
萧长卿迈着悠悠的步子,一步步走上前,在浑身浴血的蒙面人面前站定。
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的黑巾上,以及,露出的一双紧闭眼睛。
“四哥,咱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久啊,臣弟几乎都忘记了……”一边说,他一边慢吞吞的伸手将那块黑巾面纱摘了下来。
可是下一刻。那原本已经虚弱的昏厥过去的人忽然张口,瞄准萧长卿的手指,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只听咯嘣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萧长卿顿时大怒!
指尖钻心的痛让他瞬间击出一掌,几乎使劲全力,狠狠打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一声闷哼,顿时整个摔了下去。
“殿下!您怎样?”
萧木立刻围拢上来,关切问道。
萧长卿面沉如水:“他咬断了本王食指。”整个右手都鲜血淋漓,萧木看的触目惊心,猛的拔出刀来。就要当场结果了那行凶之人。
“等等!”
萧长卿阻止了他,慢慢上前,仔细观察地上那人。
只一眼,他便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他?”萧木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惊叫出声:“他不是凌亲王身边的那个护卫统领么?怎么会……”
“上当了!”萧长卿面色更黑:“本王等的是四哥,哪里知道会是他……”
“把他弄醒!”
寒冷的深夜,一大桶冰冷的水从云晓峰的头顶浇了下去。
下一刻,他便呻吟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很快,就对上了萧长卿的目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云晓峰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呸的吐出口中的鲜血。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瞪着萧长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是因为本王杀死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所以才……”
萧长卿看了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没错!”
云晓峰喘息一口气,又吐了一口血。
他这半年来,不停的受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受了萧长卿这一掌,怕是再难活命了。可是他还不想死!他没有给红禾报仇,还没有找回小世子,更不曾找到王爷……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未做,他怎么能死?
“这人是个硬角色,道叫本王佩服。”萧长卿凝视着云晓峰,环视一圈,面上嘲讽之色渐浓mdash;mdash;只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带着二三十人呢就来截杀他,真是蠢的可怜。
萧长凌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愚蠢么?
“你杀了红禾。这一辈子,王妃都不可能原谅你!”云晓峰盯着萧长卿,一字一句道:“你手腕强悍又如何?百般筹谋,登上帝位又如何?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不知道日后一个人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可受得住?”
萧长卿脸色一变。
“萧木,杀了他。”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下命令:“利索点。”
“是!王爷!”
萧木早就想杀云晓峰了,一直在等待,如今得了指示,几乎没有犹豫便抽出身上佩剑,一步一步朝着云晓峰走了过去。
脸上,带着嗜杀的残忍。
云晓峰嘴角又吐出一抹血迹,他想移动一下胳膊,结果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
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一丝力气也使不出。
闪烁着寒光的长剑越来越近……
红禾,我来了……
云晓峰唇边缓缓吐出五个字,随即闭上眼睛,等待那最后一刻。
但却在此时,空气里响起嗖嗖之声,从四面八方发出,不少人毫无地方,纷纷中招。扑通坠地之声络绎不绝。
萧长卿吃了一惊,猛然挥手,将一根迎面射向他的长剑一剑劈歪,随即大声喝道:“都别慌!偷袭的不过是一些无名小贼罢了!不值一提!”
可就是他口中的‘无名小贼’几乎在转瞬之间便将他们人数的三分之一给消灭掉了。
萧长卿终于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