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是你假定的一位哲学家,他尚未揭示出生殖器和耳朵之间的巨大联系,虽然他会认为它们是相互联系的——以后也许联系会更多——不过,眼睛当然会与屁眼相连,正如开始和结尾必然相联系:结尾就是将某事公之于众——开始是看你打算放些什么屁,由是,在布鲁克斯岭要发生什么便很容易知道,因为那将是对于那头被M.A.皮特击中的北美驯鹿白若棉花的屁股上的斑斑血迹的回忆。这一幕简直摧人肝肠,卡特,因为,D.J.会向你保证,每每某种味道遭遇除臭剂,或者草药经阿司匹林浸泡滋养,肝脏便会爆胎。对于青少年来说,和“熊爸”一起外出狩猎是否非常文艺?哇,D.J.算是买到了一个大件——天才——他对此非常清楚:你掩藏了一个谜团,于是你的肝脏就会变成屎。对于这头蠢鹿的凌虐和追逐其实蕴含着一个简单的谜团,就是为了获悉那头驯鹿的屁股其实是白色的,它那粗短的尾巴也是白色的,柔软对着贵妇太太们喉头的白色来复枪。于是D.J.想问问你,为什么一千头驯鹿在苔原驰骋的背影便如一千个圆荚之上爆裂开来的棉花?这是一个蠢之又蠢的问题——你这蠢脑袋即使想破了也回答不了,没错。你看,现在只有一头驯鹿,沿着林间缝隙隐匿于树林之中。但是我们都看到了,在一声爆响之后看到了一片腥红,那腥红的东西松松垮垮、触目惊心地吊在白色的皮毛之上,仿佛编制篱笆的枝条。然后我们大家沿着一条开阔的长满青草和苔藓的茵茵小道,来到了二百五十码开外的那头鹿一跃而入的林间。
我们顺着血迹一路追踪,滴滴鲜血如各种硬币大小,由一美元银币增大至弗罗林,甚至 有一滴竟大若小碟——褐色的血迹已被附近一群隐形吞噬者所垂涎,一群到处拉屎的昆虫——恙螨、苍蝇还有一只阿拉斯加大黄蜂蜂拥而至,在这个料峭的九月清晨,它们依然生气勃勃,太阳把万千光芒洒在鲜血上,看起来好像你把鼻子凑向滴血的树叶,凑向那湿漉漉的地方,感觉自己正在欣赏霓虹灯广告,树林里充斥着一片敬畏,除此别无他物,树木木然耸立,仿佛怯懦的观众,老兄,眼睁睁看着它们自己的猎物就被这样白白消耗。
然后我们发现血迹转了个弯,滴滴洒洒直入低矮的桤木丛和脏乎乎的极像猫藤一类的树丛。顺着血迹走了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松树林,接着林间又出现了一条小道,可以媲美我们先前走过的小路,此时,驯鹿的血迹又一路前行直至林线处,极目望去,就在一千码开外,那头驯鹿似乎就在眼前,是的,的确是它,老卢克透过望远镜凝神望着,摇了摇头。“皮特,你击中了它的臀部外侧。”
“那么,它会没事儿吗?”
“不,冲击力似乎已经把它的腿弄断了,或者可能震伤了它的脊椎。它现在只能用一条后腿。它跑不起来了,还没咱们走的快。这太糟糕了。我们不能丢下它。”
“嗨,”皮特说道,试图要转换这个关于臀部的话题,“那头公鹿为什么要离开树林?”
“不想死在林子里呗。有时候你会看到,公鹿会穿越三条辽阔的山脊线,只为进入它想要藏身或者安息的某片树林。”
“要是它能跑那么远,它的情况也还不算糟。”
“它现在的情况很糟,”老卢克说,“我们得抓住它。”
看来得用一整天了。我们的第一天就要花在追逐一头受了伤的驯鹿上,可是布鲁克斯岭上有着成千上万头驯鹿。一切都得归功于M.A.皮特的那支杰弗里-尼超快线。瞧,卢克动用了直升飞机。前一天他把飞机降落在弗尔班克斯进行修理,他并没有提及狩猎距离有多近,哦,不,他其实是不想让拉斯蒂一路上在他耳边聒噪,随着驮货马队从“多莉叮叮蝙蝠湖”一直到山上。可是此刻,他带领我们沿着林间小路一路前行,穿过树林,最后又来到木材堆放地,然后又带着我们沿着浅浅的峡谷前行,越过一个马鞍形山梁,最后进入我们的盆地,在那里,其中一个驮工、向导兼厨师艾德·史密斯已备好早饭,这家伙是个印第安人。老卢克手提一个硕大的RC-1A-3200的通话距离长达十六英里的对讲机,呼叫湖边营地中的人,当他们在静电噪音中应答时,他告诉他们让直升机起飞。
他们就是这样捉到那头小驯鹿的。直升机飞行员五分钟之后就赶到了,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巴斯特·巴布托普,这是一架真正的贝尔直升机大黄蜂。老卢克和M.A.皮特一起谈论着后者的加农炮,边说边迂回行走在山脊之上,拉斯蒂、特克斯和D.J.则登上一个小丘,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走,拉斯蒂带着他的赫德尔-罗伊斯7×35,特克斯和D.J.分别带着他们自己的日式提坦8×35和比诺卢克斯7×35。老兄,这就是他们看到的——那头奄奄一息的蠢鹿攀上岩石,头上的鹿角漂亮优雅(透过望远镜望去有十四个尖),已被鲜血染红的屁股上有个锯齿状口子,肉都翻了出来。那只驯鹿突然向前扑倒,岩石被它踩得咯吱作响,它嘴里发出吃力的咕噜声。当它耳边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看到螺旋桨在空中形成的圆弧时,它的口中发出的一阵呜咽,即使隔着双筒望远镜也能听到这声音,恰如你在走向手术台时产生的那种“一切听天由命”的悲戚。老兄,那头驯鹿狂热执拗地一路狂奔,宛如充满希冀的采矿者翻山越岭奔向如山的金子。没过一会儿,飞机便在它的头顶盘旋,它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距离飞机不过五十英尺,随后蓦地掉转屁股,步履坚定地向着悬崖奋力攀去,仿佛在说:(1)去你妈的。(2)来杀我啊。(3)吃屎去吧。每一步都仿佛一个完美的蓝调乐句——带我走吧,迪克西兰先生——M.A.皮特小心翼翼地从直升机上走下来,老兄,就好像他已经接近了那头驯鹿,带着自己的加农炮,此时屁股开花的老公鹿已用它的三条腿缓缓跳着登上了悬崖之顶,M.A.皮特壮起胆子,端着他的尼超快线从后面就是一枪,正中那血红的旧伤处,那畜生向着天空腾跃而起,仿佛它的脊椎在一片炽热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空中一个筋斗,便向二十英尺远的悬崖深处坠去,头顶的一副鹿角摔裂开来(后来我们用金属丝将其绑好,仅此而已),.600猎枪射出的那颗900格令子弹在它体内爆裂,将它的肠子、肚子、胰腺、胆囊以及肝肺炸得稀烂,炸开的洞能够塞进一条胳膊,整条胳膊,一直没入肩膀处,前提是你不会呕吐。子弹此时也已四分五裂,有些碎片直入脑部,又穿头而出,整个鹿头千疮百孔,两年之后,M.A.皮特可以声称(并且笃信),他那驯鹿战利品的嘴巴和面部的创口标志着一个伟大的猎鹿者的赫赫战功;老卢克把那头鹿带回来让我们大快朵颐,它的肠子、肚子、肺部都被子弹打得稀烂,因为自二十英尺高处摔下,鹿血布丁鸡尾酒也被混成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的,王子,是的,老卢克把鹿头砍下,把散开的鹿角整理好,掏出内脏,把鹿肉清理干净分块,只留下鹿皮,那鹿皮也同样已经一塌糊涂——让人瞠目结舌,是的!——于是午餐便是鹿肉,味道不大好,其实是干脆没什么味道,只不过是新鲜鹿肉,还混杂着胆味、屎味,以及驯鹿胃里尚未消化完全的东西的味道——这种感觉太糟了,你正在食用一个死去的生命,脏乎乎、臭烘烘,还带着余温——这便是卢克传递给我们的信息。
直升机对老卢克而言是个新奇的东西,你此前应该已经读到了,大约从去年开始,他开始为有些客户动用直升机,有些客户他没有用,不过,他可是个美国人,他妈的,穷其一生他都在与荒原亲密接触,荒原已经将他吞噬,这是一个引人入胜而又无聊至极的地方,他意欲打破这一切,因此你看,D.J.,老卢克此刻正驾着飞机反冲。他一向坚信,真正的狩猎者是无须这种东西的,不需要,老兄,但是他带着我们,一群聒噪的“肥鹅”、弑鹿者,还大啖混合着胆汁味道的鹿肉,于是在剩下的猎程,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他拿出了秘密武器,我们乘着直升机遨游天际。所有的规则、规定,都他妈的太奇怪了,因为我们又不是在空中狩猎,电视上的那些名人怪鸟也不会迎接我们着陆,只有高尚的达拉斯人。因此,我们其实是在自己与动物之间发动了战争,于是莫·亨利与奥邦吉凯特远征狩猎集团的狩猎区域的山上响起了肆虐的枪声,我们乘着清风,我们在机翼之上,我们在群山之巅,对着下面的山羊频频开枪,阿拉斯加的山羊真棒,的确。你凌晨三点从帐篷里爬起来,一直走到林场附近,接着再爬,老兄,徒步爬到林场上方,用时三个小时直至黎明,然后再继续攀登,登上六十度的石坡,提心吊胆地走在向外延伸十二英寸或者更少的岩脊上,是的,哦,继续前进,走向更高处,平心静气地走,然后,如果你的状态还好,你会抵达那里,俯瞰阿拉斯加山羊王。你对着它开始射击,它来了一段踢踏舞,仿佛一个老黑鬼和着节拍双脚交替跳步,然后滚落下来,或者向上跃起。D.J.在阿拉斯加收获的第一个猎物就是一只山羊,距离他二百五十码,一枪过去,山羊先是栽倒在地,接着狂舞着落到岩石之下五十码处,就像一个苦行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炽热的木炭。咽气之后,妈的!看到它那被击打爆裂的心脏时,D.J.顿感万箭穿心,那惨状至今依然在他脑中萦绕、回响,挥之不去,述说着荒蛮的阿拉斯加那无法言表、隐藏不见、无法计量的电磁以及心灵电路的电波,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正如他是得克萨斯的汽油的一部分,直升机上挥之不去的一股硫磺味儿,一股烧钱的“金油”味儿,因为他并没有打到那只山羊,也没有凌晨三点起床去爬山,亲爱的西莉亚,没有精液,你那漂亮的蕾丝内裤上,D.J.七点起的床,在位于“多莉叮叮蝙蝠湖”湖畔的营地小屋里,仅此一次,老卢克决定为我们这群“聒噪的肥鹅”开启“直升机周”模式,他把所有的浑蛋都塞进去,很快就回到了营地小屋,原本徒步需要一天的路程因为这架超级棒的“万岁特德警官”十分钟就可以搞定,它可以把我们放在任意地点,诸如山峦之巅、公麋鹿出没的池塘边上、多尔大角公羊出没的峡谷以及灰熊觅食之处,直升机可以让我们分组活动,载着我们四处翱翔,每至一处,我们要么两人一组,要么四人一组,一位向导一位客人,或是两位向导两位客人,我们收获颇丰,五位付了款的客人,一共收获了二十五只各色动物:灰熊、麋鹿、公羊、山羊以及驯鹿,我们将排骨砍下包好,用飞机运回“多莉叮叮蝙蝠湖”,然后再乘坐我们的“超级靓仔”飞往费尔班克斯,将肉存放在冰柜里,所有那些超级灵敏的猎物的肉现在都包在牛皮纸里,与巨大的冰块为伍,僵硬、无力地躺在冰柜里,因为犯下“莫须有”的罪而即将受难,是的,D.J.就是这样得到那只山羊的,清晨七点,他与特克斯、奥利以及肯尼·伊斯特利一道,乘机飞往一条又长又尖的山脊顶部,那山脊宛如一弯新月,栖息于一只碗里。他们耐心等待,两小时后,D.J.开了枪,开始了行动,他翻过沟壑,攀上山脊另一边,走了大约四百码,然后开始给老奥利打下手,将“山羊先生”剥皮、屠宰、取内脏、分装(奥利给他演示如何将皮毛剥离肉体而不破坏肉质——摸着羊皮,闻着生羊肉那腥膻、恶心的味道,简直就像过度工作的妓女发出的味道),随后老奥利用无线电与机上人员联系,“万岁特德警官”驾到,放下一条绳子在空中盘旋,他们将包好的肉、羊角、羊头一并系在绳子上,于是飞机先将这些东西拉上去,然后又将他们一一拉上去——这便是那天早上令人兴奋的一幕,踩着脚蹬,“特德警官”将他们拉上百尺高空,头顶的飞机轰鸣振动,就像一头发育过度的巨型猪!化油器突突放屁,马达使得汽油四溅,仿佛床上运动的情形。不过,那个羊头D.J.只看过一次,因为那山羊的表情活像小丑,红色的小眼睛泛着死光,仿佛心头的怒火已将牛奶蛋糊凝固在小丑的脸上。直到晚上回到“多莉叮叮蝙蝠湖”湖畔的营地小屋时,D.J.才如释重负,回想那只山羊慌不择路,在岩间上蹿下跳,就像障碍滑雪的慢镜头回放,它的四条腿和屁股朝着相反的方向摆动,协调自如,就好像它只带着一条腿,这我可做不到。这一幕给了他心头第二击,好像山羊心脏的爆裂让他感同身受。坐在营地小屋的床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他心潮澎湃,于是起身悄悄走向夜空,面朝北方深吸了一口气,品味着北方的力量,以及更北方向的力量,然后又回到床上,他那十六岁的心脏因为邂逅“恐惧先生”而狂跳不已。
你还想听些什么?他们收获颇丰,M.A.比尔的战利品包括他钟爱的驯鹿鹿头以及十八个叉的鹿角,这个中等浑蛋!这是他的手动填装.311弹药筒所干的好事,将那头蠢鹿的屁股打得稀烂——D.J.不会去细想为什么一个浑蛋就该击中猎物屁股,因为这属于顺势疗法,老兄——我们将一切统统带走,这架直升机使我们得以像辛勤采蜜的蜜蜂一般,从一朵花儿流连到另一朵花儿。麋鹿也罢,鹅儿也罢,就当都是鹅儿吧,还有多尔大角公羊,它的诸多大角尽收囊中,我们五个人分成三队,在一处锥形岩石附近的凹窝处面对这一堆猎物忙得屁滚尿流,直至黄昏将至,这时老卢克那架“特德警官”直升机的飞行员发布了代号为“警官万岁”狩猎小组的行动规则,因为我们顺着飞机放下的绳索一一下去时,就连拉斯蒂也几乎要大便失禁了(这是多年来公司高管们所做过的最具有英雄气概的事情),哇噻,距离我们被放下的地点二百码处,有一大群多尔大角公羊,“美丽野山羊”先生和“美丽野山羊”太太的羊角(那可是犹太人的角,我示意道,小子,嘿嘿,嘿嘿)呈现出代表宇宙特征的曲线和螺旋形状,可不会白白给人,它们奔跃四散,“特德警官”逶迤盘旋,紧追不舍,仿佛一只正在追逐瓢虫的蜻蜓,对多尔大角公羊一番围追堵截,最后它们竟然掉转身子向我们跑来,这时飞机适时地又将它们阻止住(飞机横亘盘旋在它们面前三十英尺处——此次狩猎的启示是:一定要当一名直升机飞行员),因为“警官万岁”狩猎小组的不成文的规则是:追逐猎物时禁止用枪。此时多尔大角公羊的头羊似已一头雾水,四处乱窜,飞机持续在它们头顶转圈盘旋,最终公羊都伫立不动,妈的,就好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一样。这一幕看起来非常有趣,“特德警官”仿佛是一位斗牛士,逗引公牛使其脖子扭来转去,最后公牛不得不驻足静立好让脖子休息片刻。最终,飞机将羊群逼停在山脊中一个裂缝处,距离我们很近,我们藏身在凹窝口的岩石之间。飞机继续盘旋再升高,循环往复,圈子越转越大,再升高一些,此时众羊浑身颤抖,稍感轻松,事实上,听着空中持续发出的嗡嗡声、突突声、轰轰声、隆隆声以及呜呜声,它们已经神志恍惚——这是什么动物发出的什么叫喊声?——它们只能踱来踱去,两股战战,嘴巴抵着前羊的屁眼——仿佛想要逃回羊肚子里去,老兄!它们一定觉得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我开了第一枪。我跪在一块岩石后面,有巴掌大的一块满是苔藓的圆石可供休息,一切都好生惬意,我好像也被施了催眠术。我冷静地透过瞄准镜望着,选定了一只公羊,它四条腿都立在一块岩石上,头部形成的轮廓远远望去仿佛正好抵在一道锯齿状的山脊上,这山脊大致在他身后五里远。我在瞄准镜里又看了一眼,这是D.J.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张脸,椭圆的脸好似杏仁,奶油一般的眼睛透着爱意,可爱的黑色小嘴巴微微噘起,浑身颤抖,两个鼻孔狡黠而又可爱,好像一个黑人老巫婆嗅着一个一马克的硬币,陶醉地闻着吉卜赛人的钱味,哇——我把标线刻度上方的点对准弯曲的羊角中心——这些羊角在耳朵周围呈三百六十度卷曲,仿佛整个山峦尽在你的掌心,它们只是接收器,在聆听周围一个隐秘的山洞里传出的风的变化。那盘旋的羊角呈叶脉状发散,与身边的香草相得益彰。它似乎在向我吹着号角,脑袋来回摆动,毛发左右飘摆,我们要是能够再拉近点距离就更好了。情难自已,我希望能够保持羊头完整以作为战利品,瞄准镜依然在对准羊角,瞄准点停留在公羊头部,就在眼睛上方一英寸处,在感觉某个时刻突然来临之际,就像它第一次从车库顶上跳下来的那一瞬,D.J.扣动了扳机,扣得恰是时候,打得完美漂亮,似乎羊角的螺旋成了漏斗,将一切目标尽数收入,子弹正中眼睛上方一英寸处,那头羊应声倒下,宛如一堵墙轰然倒塌,这是D.J.打得最漂亮的一枪。拉斯蒂听闻枪声开始飞奔,因为D.J.的枪声把他所瞄准的羊惊跑了,拉斯蒂只打伤了那头羊,第二枪打高了,只击中了肩部,第三枪又打偏了,击中了羊蹄——如果愿意,你就相信吧——.404的威力让羊蹄飞溅,就像一团焦油在遭遇锤击后四溅而飞似的。最后,他终于击中了公羊心脏附近的肩部,现在公羊几乎一动不动,而拉斯蒂则火冒三丈。一头多尔大角公羊,居然用了他四发.404子弹。(他2号枪和3号枪都没带,因为谁知道灰熊会在何处出现?)如果打一头公羊都需要四发子弹,那么一头熊就得再乘以四了。
又是一番剥皮、分装,两个漂亮的羊头战利品,父子俩等着直升机接完特克斯及两个浑蛋,皮特和比尔,然后再来接他们。那一天,他们都猎到了多尔大角公羊。五副羊角挎在五个胳膊上,五个人咧嘴大笑,活像吃了屎,他们在“多莉叮叮蝙蝠湖”湖畔站成半圆形,就像是要拍照似的,同老卢克长时间地认真讨论标本剥制的问题,又询问着莫·亨利与奥邦吉凯特远征狩猎集团所推荐的猎物头部保存方法——是否有什么措施可以确保保存五十年,抑或可有高手令其保存一百年?“现在没有什么真正的高人巧匠了。”M.A.皮特说道。“尽是一些使用防腐剂的。”特克斯说道。
接下来的猎熊过程却不甚惬意。“特德警官”载着拉斯蒂、M.A.比尔和奥利一路飞行,邂逅一头灰熊,只见它伫立在山侧的高山草甸之上,那里云杉绵延挺立,仿佛梳齿一般密集。飞机旋转往复,以至他们把那些战利品都打翻了。拉斯蒂豪气顿生,似乎要如拿破仑一般一路征战至威尼斯再胜利凯旋。他让飞行员在距离猎物仅有二百码处将他们一一放下,并且自动请缨第一个下去。下了绞车后,拉斯蒂距离灰熊已不足二百码,而且他还得等待向导及其他狩猎伙伴下来。此刻的他别无选择,高山草甸范围不大,于是拉斯蒂便摘下他的杰弗里,孤身站在草甸上。灰熊非但毫无远离直升机和这个天降不速之客的意思,也未打算远远观望,反而一声怒吼,径直向他们走来——几个小时之后,D.J.似乎还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回声,能够看到拉斯蒂浑身筛糠、魂飞魄散的窘态。然而,“特德警官”绝不会坐视孤立无援的拉斯蒂在高山草甸被灰熊扑倒而不顾,他们绝不允许灰熊将人作为战利品拖进熊窝,即便以整个莫·亨利集团为代价也绝不会这样做。“特德警官”对着灰熊回旋直下,冲至灰熊头顶,灰熊伸出熊爪奋力击打,拉斯蒂抓住时机放出一枪,打得漂亮,不仅躲开了飞机,同时也躲开了灰熊,但是枪声却使得“灰熊老儿”掉转屁股跑向森林,同时直升机也趁机回身接应老拉斯——“老白色镀锌”,即从前的拉斯蒂·杰思罗——就连他眼睛的颜色都苍白得像凝乳。于是飞机载着一行人返回营地小屋。那天的晚间讨论时间,拉斯蒂萎靡不振,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他们还是得去猎熊。瞧,他可是个纯爷们儿,必要时他可以以钢铁锤炼他的肝胆,作为D.J.之父,他可不是徒有其名,D.J.是在深水之中孕育而成的。由是,拉斯蒂由衷同意应当振作起来。此刻他无法入睡,老兄,躺在床上看着湖畔的月光透进六格小窗,小屋周围的松林散发出浓郁的松树味道,讲述着印第安人的洞穴,讲述着白人不得一见的森林,这味道迥异于拉斯蒂曾经见过的任何松林,那气味扑面而来,源源不绝,直到他心生恐惧,自始至终不敢再呼吸。这松香像是梦中流连的味道,面对它,他脑中现出条条长廊,一股股狂火、一阵阵恐惧如火焰喷射,就好像胆汁奔流,他脑中现出与哈莉交媾的场景。拉斯蒂,D.J.的亲生父亲,与一位金发美女结婚已经二十年了,内心深处却从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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