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浪漫之都。
1982年,平阳人胡法宗站在机场出口处,举目一望,满眼都是碧眼白肤的陌生人,再摸摸口袋,只剩下两个法郎,他一点浪漫的感觉也没有。
“到哪里去,到哪里去呢?”胡法宗嘀咕出了声音,他想让自己听到一句中国话,哪怕是自己发出的也行。
但是,到哪里去呢?
一个人匆匆路过他的身旁。
“你是温州来的?”听到他正用方言在自言自语,这个人便停了下来。
一个中国人,温州人。
就这样,胡法宗跟着他到了巴黎三区,那是巴黎最古老的一条街,也是华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挂着一块牌于,用繁体汉字写着:旅法华侨俱乐部。十年后,该俱乐部主席叫潘金照,也是一位温州人。
如今已是旅法华侨了:商联合会理事的胡法宗回忆说:“找到俱乐部,就算到家了。我那时没有资金,就靠祝会来帮忙。”
祝会,是华人之间在经济上互相支援的一种传统方式。初到法国没有本钱的人,就靠乡亲筹集资金,等赚到了钱再连本带息偿还。
“帮助我的共有34个老乡,每人5000法郎,一共17万法郎。我在三区租了个小门面,就开起皮革铺了。”
胡法宗在国内时,是做皮革生意的。他所在的乡有个很大的皮革市场,他是其中的一把好手。
但是,在三区他感到别扭极了。
“那会儿,三区就是巴黎的皮革买卖中心了,但那是犹太人的天下。犹太人做皮革生意已经有几百年,在全世界也是出了名的,他们几乎把持了三区的皮革行业。”
胡法宗的铺子前不断有人来丢石头、找麻烦。他进的货,对街的犹太人也进,而且就是比他的便宜几个法郎。
幸好那时在三区做皮革生意的浙江人多起来了,大家为了生存,就把店铺都移到了附近,一是有个照应,再是容易形成一定的规模。
“别人认为同样的生意挤在一起没法做,但我们认为只有挤在一起才成气候,这是浙江人的生意经。”胡法宗说,“同犹太人相比,大家进的原料都差不多,手艺也各有千秋,能比的就只有一项了,比勤劳。他一天做2个小时,我就做20个小时,他半夜关门,我就通宵不关门。”
这样,中国人皮革制品的成本就比犹太人的低了,价格也下来了。营业时间长,生意也必定好一点。再然后。胡法宗他们又在款式设计上二下功夫,在适销对路上动脑筋,步步为营,着着紧逼,到1990年前后,中国皮革制品在三区终于成气候了。
“那竞争也够狠的。”笑谈如烟往事,胡法宗对他的对手犹存敬意。
有一年,一种套在椅子上的背垫很好销。在三区,开始卖50法郎一副,犹太人先降价,到40法郎,浙江人马上降到35法郎,再降到30法郎,再到20法郎,一年后,只卖7法郎。犹太人终于顶不住了,开始从浙江人的店里进货,后来全法国的商家都到这里来批发。
1996年初,中央电视台记者到巴黎三区采访时,三区的皮革业已有80%的市场份额被浙江人占有了。
在街头,中央台记者采访一位过路的犹太商人,翻译是胡法宗。这位犹太人显得落落大方,他说:中国很好,祝贺你们。
如今,三区的皮革市场被称为是“温州模式的巴黎版”。
飘洋过海,伶仃一身,投亲靠友,手艺谋生。近百年来,这几乎是数十万浙江人飘零天涯的写照。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自信心的增强,今天的浙江人开始走出小天地,谋求更大的发展。这些年,东欧、独联体国家和北美地区与中国经济的交往日渐频繁,远赴这些国家的中国人也日趋增多,市场细胞特别发达的浙江人便又动开了办市场的念头。然而,在异国他乡办市建场谈何容易,在一些人看来甚至是一件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谭。但是,浙江农民还是想试试。
1995年,一座画檐勾角、极富东方建筑色彩的中国商城在“东欧第一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市中心开业,在当地顿时引起轰动。
这座商城的建造者便是一群来自浙江的农民。
据有关报道称:“该商城以经营中国轻纺产品和日用小商品为主,占地1.76万平方米,并配套有2万平方米的停车场。
近年来,中国商人大量拥入东欧国家,中国商城的出现受到了普遍的欢迎。”
最后,再说一则小故事。
恩格斯的故乡是德国莱茵河畔的一座叫巴门市的小城。
1991年,一位浙江人不知怎么地就“流浪”到了那里,他在导师的故居前开了一间中国小餐馆,故居的工作人员每个星期有五天在他那里吃饭。
这位叫李为州的浙江人,就这样朝夕相处,做了恩格斯的邻居。处熟了,有的德国人就跟他开玩笑,“你是不是中国政府派来保护你们的导师的?”
李为州嘿嘿一笑,不作答。
晨钟暮鼓之际,眺望着对面的红房子,这位中国农民总会产生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他很想对导师说点什么。
或许,那位睿智而博学的老人也会对他的故事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