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爆,卡里姆,真是劲爆。”
帕特里克·阿斯提耶的声音穿透了扰人的风暴。当口袋里电话响时,卡里姆正疾驰在一个真正的荒原上,到处是灰色的石头。警察吓了一跳,勉强避开了路上的车辙。
阿斯提耶兴奋地继续说:“你交给我的两个任务可真是大事件。”
卡里姆感觉皮肤下的神经陡然绷紧。“你说吧,我在听。”他停靠在路边,说道。“首先,西尔文·埃洛尔的车祸。我又查过资料,肯定了你的猜测。西尔文·埃洛尔沿17省道骑着车,死在一辆未经身份确认的汽车车轮下,很凄惨。案子已经结了。那时的宪警做了常规调查。没有目击者,没有找到任何杀人动机……”
他声音的语气唤起一个问题。“但是?”
“但是,”化学家接着说,“这十多年来,我们在图像处理技术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卡里姆知道阿斯提耶要开始一篇技术性演讲。他插道:“可怜下我,阿斯提耶,直接讲重点吧!”
“好吧。我在资料里找到些当地一家报社的摄影师拍的黑白照片。在上面可以看见自行车轮的痕迹与汽车轮痕迹混在一起。照片上的东西都很小很模糊。”
“然后呢?”
那位科学家像在故作玄虚,“然后,在格勒诺布尔校区,我们有一间超性能光学研究所。”
“妈的,阿斯提耶,你要……”
“听我说。那些家伙处理图像的能力到了你想象不到的程度。通过数字化,他们放大、比对、去噪、改变光栅……简单来说,他们能够把一些裸眼看不见的细节显现出来。我很了解这些工程师。我想也许不妨试试把照片中的细节显示出来,作为查案资料。我用CMM扫描了照片,并寄给他们。那些家伙就算是刚睡醒也是天才。他们马上处理好了图像,还……”
“然后呢?”
又一阵沉默,阿斯提耶又故弄玄虚:“他们的结果与宪警的报告结果完全两码事。他们放大了自行车和汽车的轮胎印迹。通过对比,他们精确研究了柏油路上的人字形印迹。他们最初的结论是埃洛尔不像资料里指出的那样是骑车去山里上班,人字形车胎印是反的——埃洛尔正骑向大学的方向。我在地图上确认过了。”
“可是……他妻子是怎么说的,法比艾娜?”
“法比艾娜·埃洛尔撒了谎。我读过她的证词,她只是简单地证明宪警的假设,即那位水晶玻璃器皿制造者是朝美人峰方向去的。这太不真实了。”
卡里姆闭了嘴。又一个谎言,又一个奥秘。
阿斯提耶继续说:“还有呢,那些光学家还仔细研究了汽车的胎迹。”顿了顿说,“车胎印朝向两个方向,阿杜夫。司机从尸体上碾过去一次,又退回来,碾了受害者第二次。这是他妈的谋杀,简直像蛇一样冷酷毒辣。”
卡里姆没再听了,心里的警钟慢慢敲击着胸口。终于,他想到了为埃洛尔一家报仇的动机。在两位女性逃亡之前,在间接造成茱蒂特死亡的恐惧和追杀之前,就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西尔文·埃洛尔的遇害。魔鬼们先是除掉了这个家庭的“强壮男人”,然后开始追捕女人们。
法比艾娜·埃洛尔。茱蒂特·埃洛尔。卡里姆的思绪突然转了向。“那医院呢?”他问。“那是第二个炸弹。我查询了1972年的出生记录。5月23日那一页被撕走了。”
卡里姆内心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另一种生活的激浪就这么浓缩在几个小时里了。“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阿斯提耶接着说,“我还查阅了档案室,那儿存放着孩子们的医疗资料。那是个名副其实的迷宫,还积了水。这一次,我很容易找到了茱蒂特的资料。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吗?一切就好像那一晚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一件本该记入常规档案的事,但却没记录在孩子的个人资料上。有人撕了那页来抹去这件神秘的事,而不是想要掩饰小女孩的出生。我问了那边的几个护士,但她们更想睡觉。还有就是她们太年轻,不理解我这阿斯提耶叔叔的故事……”
卡里姆知道,这位技术员在故意自吹自擂来掩饰他的恐惧。即使隔这么远,卡里姆还是感觉到了。他谢过阿斯提耶后就挂了。
他已经看到爱尔基纳丘陵长满草的坡地在四百米远处浮现出来。
在那阴影下的山丘上,真相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