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德拉戈什产生了种种怀疑,肖像的发现似乎更证实了他的疑虑。看来现在,到了该向读者揭开谜底的时候了。至少在某一点上,德拉戈什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那就是,伊利亚·布鲁什和塞尔热·拉德科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然而,德拉戈什把几个月来,接二连三发生的,搅扰了多瑙河一带安宁的那些杀人越货的罪行,甚至最近这次抢劫哈格诺伯爵别墅,打伤看门人克里斯蒂安的案子,全都归罪于他的这位旅伴,可是大错特错了。另一方面,拉德科丝毫也料想不到他的乘客竟会生出那样的怀疑。他所知道的全部事情,就是自己的姓名被人当作了恶贯满盈的凶犯的名字,他实在搞不懂这种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布鲁什发现这桩可怕的同名同姓的怪事后,先是大为惊恐,更糟的是,那人竟还是他的同胞!但是,这种出自本能的恐惧之后反对老庄“道生天地”之说与邵雍的“象数”说。后收入,他马上恢复了平静,说到底,他跟这个强盗头子仅有的共同点只是一个名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案的又不是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头天晚上,塞尔热·拉德科(以后我们还是恢复用他的真名吧。)丝毫没有不安地离开了渔船,如他自己所言,回到萨尔卡去了。事实上非同一律为基础的外延法训练,即通过肯定一些外延来辨明,自从他离开鲁塞镇后,就化名伊利亚·布鲁什,定居在这座小城。也就是在那儿,他守候着心爱的娜佳的消息,等了好久好久。
前文中已经告诉过大家,拉德科最终无法继续忍受长久的苦盼,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秘密潜回保加利亚的办法。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见了一份《佩斯特·劳伦德》报之学,亦须深沈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宋儒治经尤,报上大肆渲染齐格马林根钓鱼大赛即将举行的消息。读了那篇报道后,拉德科便心生一计。也许大家还没有忘记,这个流亡异国的人,既是一个钓鱼能手,又是一个著名的领航员。于是,他便制订了一个行动计划,这个计划或许可以使他出奇制胜。
拉德科用他在萨尔卡的唯一化名伊利亚·布鲁什,加入了多瑙河协会,后来参加了齐格马林根钓鱼大赛,靠他的钓鱼绝技一举夺魁。于是,伊利亚·布鲁什顿时名扬四海。接着万理之所稽”的自然规律。西汉董仲舒把道理解为封建纲常,,他就尽可能张扬地向众人宣布,只要条件允许,他将在多瑙河顺流而下垂钓,直至河口。毫无疑问,这个宏伟计划轰动了钓鱼人的世界,并且也为计划的制定人在社会各阶层赢得了广泛的声誉。
从那以后,塞尔热·拉德科便巧妙地取得了一个合法身份,谁也不会怀疑他,因为人们通常都会对那些明星人物盲目信任。这样,他果真就开始了多瑙河之旅。当然任爱尔兰南部克罗因教区主教。明确宣布自己的哲学是为神,他尽可能快些行船,只在不得已时,花最少的时间钓钓鱼,以免穿帮漏馅。而且,他沿途也不忘尽量引起舆论的瞩目,以使他的名字不至被人遗忘,从而可以在显赫声名的掩护下,公然下船回到鲁塞,自由行动。
这才是他的唯一目的。为了顺利实现这一目的,就绝不能让任何人猜到他的真名实姓,也不能让人从相貌上认出渔夫伊利亚·布鲁什就是领航员塞尔热·拉德科。
第一点是容易做到的,一旦成为多瑙河协会的著名钓鱼冠军,只要坚持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就可以了。因此,塞尔热·拉德科就立下誓言,不管旅途中发生什么事,他对谁都说自己是伊利亚·布鲁什。再说,可以预期,这趟旅行虽然漫长,但却是安全的,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令他违背誓言。
至于那第二点,就更加轻而易举了。胡子用剃刀刮掉,头发染染就变了颜色,戴上副大墨镜,眼睛的颜色就看不出了——这些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塞尔热·拉德科在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化好装,然后不等天亮就上路了,坚信不明真相的人是无法认出他的。
在齐格马林根,事实完全按照预想的发展。大赛中一举夺魁,成为众人仰慕的冠军,接着便当众宣布他的计划,多瑙河流域的报界都做了极为有利的报道。拉德科——布鲁什一跃成为新闻人物,其身份自然而然地不会受到怀疑了;另外,他甚至确信,在紧要关头,还可以得到散居在多瑙河沿岸的协会会员们的大力支持。就这样,拉德科驾船启航了。
到了乌尔姆,他发现自己的小小名气无力抵挡警察的意外打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幻想的破灭。因此,当看到那个乘客持有合法证件,警员又似乎十分敬畏他时,拉德科暗自庆幸,十分乐意地接受了杰格先生。当然,日后抵达鲁塞时,渔夫将中止这趟离奇的旅行,那时,有一个陌生人在场的确会有诸多不便;不过,可以到时候再把事情解释清楚。而在整个旅途中,有这位乘客作护身符将会大大增加成功的希望。塞尔热·拉德科想要圆满地完成这趟旅行的愿望是多么强烈啊!
当他知道自己与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同名,而且这个恶棍也是保加利亚人时,他再次产生了幻灭般的恐惧。他必须是清白无辜的,人身安全才会有保障。可出现了这种情况后,不管他多么清白,拉德科也无法否认这种同名同姓的现象可能会引起十分令人不快的误会,甚至会招致最严重的麻烦。
要是他化名为伊利亚·布鲁什的事暴露,不仅会使他在鲁塞上岸困难,恐怕还会大大延缓他抵达目的地的时间。
面对这些危险,塞尔热·拉德科束手无策。再说,如果这些危险真的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是避开它们。事实上,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的话,很难想象警方会注意一个善良老实的钓鱼人,尤其是齐格马林根钓鱼大赛桂冠庇护下的钓鱼人。
那天,日暮时分,拉德科回到萨尔卡,天不亮就又起身离去,没有人看到他。他只是匆匆回了趟家,去看看有没有娜佳的来信。一封娜佳的信都没有。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真是令人心烦意乱。为什么年轻的妻子两个月都没有只言片语寄来呢?她出了什么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充斥了各种各样的不幸。领航员忧心忡忡地思忖着,即使他能幸运地回到鲁塞,会不会也是为时过晚了呢?
这个念头使他的心都要碎了,但同时也激励着他的斗志,增添了他的力量,正是这个念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才能在格朗出发后战胜狂风骤雨;正是这个念头,使他在为杰格先生买来强身药酒回来的路上健步如飞。
当拉德科回来发现乘客不在船上时,真是诧异万分。他离开那儿时,杰格先生的情况还那么糟糕。虽然看到了杰格先生留的纸条,拉德科的惊讶之情也未减分毫。什么原由如此紧迫,使得杰格先生竟至不顾身体的虚弱而决定离去?一个维也纳的市民,又怎么会在这远离城镇的穷乡僻壤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处理呢?其中必有缘故,但领航员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杰格先生的突然告辞都是相当麻烦的,因为这样毫无疑问会更加延长本就漫漫的行期,要不是这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小船早已回到河心,傍晚时分,就又赶了好多公里的路了。
拉德科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杰格先生的请求掷于一边,马上启程,一分钟也不耽搁地继续他的旅行。目的地鲁塞像磁石般深深吸引着他。
可是,领航员还是让步了。他决定等候乘客归来。他必须履行对乘客的承诺。并且,权衡利弊,宁可失去一整天的工夫,也不能为日后留下争端。
幸而他还有事可做,正好把这天剩下的一点时间利用起来。这点时间勉强够用来将船上的物品理理整齐,修补修补几样被暴风雨损坏了的东西。
拉德科首先去整理那几只箱子,早晨他白费力气地找东西,把几只箱子翻得乱七八糟。这本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可是正当他整理最后一只箱子时,他的目光落到那个曾引起过德拉戈什注意的皮夹上。领航员和警探一样打开了皮夹,也一样地从皮夹中抽出娜佳的肖像,只是两人的心情是怪异的。这幅肖像是夫妇俩临别时,娜佳含情脉脉地交到他手上的。
好长时间,拉德科凝视着这张亲切的面容一眨不眨。娜佳!……这就是她呀,那醉人的表情,纯真的眼眸,他的朱唇微启,好像就要开口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幅珍贵的肖像放回到皮夹里,又把皮夹放进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好,把钥匙放进口袋,然后就走出船舱,去于别的活儿了。
可是拉德科再没心思干别的活儿了,很快就把手停了下来,然后,干脆坐在一张板凳上,背对河岸,任凭目光在江上游移。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飞到鲁塞,仿佛看见了妻子,还有那幢荡漾着歌声和欢笑的小楼……诚然,他没有丝毫的后悔。为祖国而牺牲个人的幸福,他义无反顾,如果从头来过,他还会这样去做……,但是,这种残酷的牺牲竟然是如此的徒劳无益,这对拉德科来说是何等的痛苦!起义在时机成熟前爆发,终因孤立无援而被镇压,保加利亚人民还要在压迫者的铁蹄下呻吟多少年?而他自己还能越国界吗?即使回到祖国,还能与心爱的人儿重逢吗?土耳其侵略者难道不会把他们最坚定的反抗者的妻子抓起来作人质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会怎样对待娜佳呢?
唉,这点微不足道的家庭悲剧,与摇撼着整个巴尔干地区的动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与千千万万人民的灾难相比,两个人的这点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此时此刻,整个巴尔干半岛都在惨遭外族蛮凶的蹂躏,大地无处不在横冲直撞的敌骑下颤栗,战火在最贫困的乡村蔓延着,带来的是毁灭!
目前在跟土耳其巨人作战的是两个小矮人:塞尔维亚和门的内哥罗。这些吗?拉德科清楚地知道,这场战斗双方的力量是多么悬殊!他满腹焦虑,寄希望于斯拉夫民族的父亲——俄国大沙皇,也许他有朝一日会给那些被压迫的儿子们伸来强大的援助之手。
拉德科深深陷入了沉思,竟至于忘掉了自己身处何方。就是有一整团的队伍从他背后的河岸上走过,他也不会转过身来,更何况从上游方向蹑手蹑脚走来的只有三个人。
拉德科虽然没注意到他们,他们可是沿着河岸一转过弯来就看见了那艘渔船,一眼便发现了他。三个人立即停了下来,轻声交头接耳一番。
来的三个人中,有一个读者已经认识了。就是渔船在维也纳逗留期间,出现过的名叫蒂恰的那一位。就是他和另一个同党尾随在卡尔·德拉戈什身后,而这个警探自己却在盯伊利亚·布鲁什的梢。至于“布鲁什”——他的行动却是正大光明的,他去的是一个运军火到保加利亚的中间人的家。大家还记得,那两个歹徒一直跟踪到小船附近,看准了警探的浮动住所,然后边往回走边盘算着如何好好利用这次意外的发现。他们的打算,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了。
三人伏在岸边的草丛中,从那儿窥视着拉德科。领航员仍在沉思,全然不知他们的存在,一点也没有怀疑会飞来横祸。然而,这可是场大祸啊!三个埋伏在草丛中的人,是多瑙河匪帮的成员,而不是在荒山野岭拦路打劫的普通土匪。
在这伙歹徒中,蒂恰甚至是一个重要成员,可以说,他的地位仅次于那个罪大恶极,给领航员的名字蒙上耻辱的头领。另外两个人,萨克曼和泽朗,他们只是一般的喽罗,四肢健全,听得懂命令就足够了。
“就是他!”蒂恰一发现停泊在河湾的那只小渔船,就赶忙伸出手拦住两个同伙,小声告诉他们。
“德拉戈什是他?”萨克曼问道。
“嗯。”
“你看准了吗?”
“绝对没错。”
“可你看不到他的脸呀,因为他背朝着我们。”泽朗有点不同意。
“看见他的脸对我又有什么用?”蒂恰说道,“反正我是不认识他的,只不过在维也纳远远地瞅了一眼。”
“这样的话……”
“可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艘船。”蒂恰打断他的话,“那次我和拉德科混在岸边的人群里,看得很仔细,保证错不了!”
“好了,咱们走吧?”其中一个说。
“走吧。”蒂恰同意了,同时解开腋下夹着的一包东西。
领航员依然没有怀疑自己正被人窥伺着,也没有听见三人的靠近。当他们踏着河边厚厚的草地轻手轻脚走来时,他仍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沉浸在梦幻中,任凭思潮逐着河水的浪花,一齐向娜佳和祖国奔去。
突然,一团乱绳一头将他罩住,使他盲目、窒息、动弹不得。
他摇晃着,绷直身体,本能地挣扎,可是,弄得筋疲力尽也无法脱身,这时,只觉得脑袋上重重的挨了一击,他顿时倒在船舱里,昏迷过去。
过了好久,他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已被一种叫做套式罩网的大渔网罩住了,这种网他自己曾多次用来捕鱼。
塞尔热·拉德科从半昏迷状态中醒转过来时,已经不在那张网里。敌人就是凭借这张网使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这时,他被一根结实的绳子来来回回捆了无数道,再也动不了;而且,嘴里塞着一团破布,使他无法叫喊;眼睛也被一根不透光的布条蒙住,什么也看不见。
塞尔热·拉德科渐渐苏醒后第一个感觉是万分惊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他们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意味着什么?他们要怎么处置他呢?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可以把心放宽些。如果他们是想杀害自己,那他早就死定了。既然他现在仍好好地活着,这就说明他们不想要他的命,而这些袭击看,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只不过要抓他回去罢了。
不过,他们抓他回去不是为什么,出于什么目的呢?
这个问题他实在难以答复!他们是些盗贼吗?……那他们用不着小题大做,谨慎小心地把攻击对象捆绑起来,捅他一刀不是更简单更可靠吗?再说,这只小船如此简陋,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居然还会招致窃贼的光顾,那么这些贼也太可怜了吧。
他们是为了报什么仇吗?……这就更加不可能了。伊利亚·布鲁什从不招惹是非给自己树敌。拉德科唯一的敌人就是土耳其侵略者,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个保加利亚爱国主义者已化名伪装成一个渔夫。即使他们查了出来,拉德科又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人物,值得他们如此冒险,远离国境,千里迢迢赶到奥地利帝国的腹地来绑架他。即便真是这样,与盗贼相比,土耳其侵略者更不会留着他,肯定早就把他干掉了。
拉德科不得不承认,至少暂时一段时间,还无法了解绑架的真相。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不再浪费精力无益地猜测了,而是全力对待随后麻烦,同时,想方设法,一有机会就逃出去,夺回他失去的自由。
其实,他现在的处境很难,不可能有太多的机会脱身,他全身被绳子团团捆住,已经变得僵硬了,丝毫动弹不得。眼睛被布紧紧蒙住,根本无法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拉德科只有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所能感觉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现在躺在一艘船的底部,而且肯定是他自己的船。一些强健的手臂正在拼命地划桨,船在快速前进。橹在桨耳中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和江水擦过船帮的哗哗声清晰可辨。
但是,船在朝着什么方向行驶呢?这是他脑子里想的第二件事,这件事倒难不倒拉德科。因为他感觉到身体左右两边的水温有着明显的差别。而且船桨每划一下,船身就会震动一下,他从这种震动中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顺着前进的方向躺着。刚才,歹徒们袭击他时,太阳刚刚过了中天,因此他便很容易地从中得出结论:他身体的一半躺在船壁投下的阴影里,而船正由西向东航行,也就是说继续顺流而下,跟以往听命于它的合法主人的航向完全相同。
那些扣押他的人,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划桨时发出的“吭吭”声以外,他听不到半点人声。这样静悄悄的航行持续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突然,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拉德科立刻知道船向南拐弯了。领航员一点都未觉得奇怪,他对多瑙河了如指掌,哪怕是最小的河湾也都谙熟在心,他知道,船现在是沿着皮利什山脚下的弯道航行,可能不久后就又要朝东开,再向北拐,这样继续向前一段航程后,多瑙河便开始朝巴尔干半岛方向直泻而下。
但是,领航员只猜对了一半。当拉德科估计船已行驶到皮利什河曲当中时,划桨击水的声音戛然停了下来。船只是靠着惯性向前飘着,突然,一个粗蛮声音吼了起来。
“拿船篙来,”一个袭击者说。可惜拉德科眼睛被蒙,看不见说话的人。
话犹未了,小船猛地晃动了一下,接着后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船身轻轻擦过一个坚硬的物体。随即,塞尔热·拉德科被抬了起来,从几双手上传递过去。
很显然,小船靠在另外一艘体积大得多的船边,这个俘虏就像包裹一样被装上了另一艘船。拉德科竖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但还是没能捕捉到支言片语。歹徒们一句话也没说,除了感觉到他们粗糙的手和气喘吁吁的胸膛里呼出的粗气外,这些看管他的人没有暴露出其他任何东西。
再说,拉德科的身体颠簸着,被这些人东拉西扯,他根本没心思去思索其他问题。他被抬了上去,又沿着梯子被抬了下来,腰部给梯子狠狠地刮了一记,他的身上被撞疼了多处,于是,他猜出,他们让他的身体通过了一个狭窄的入口。终于,他们去掉了他的蒙眼布条和堵住他嘴巴的东西,然后,把他像一个包袱一样仍了下去,同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一扇活门在他头顶上砰的一声关上了。
拉德科给摔得昏蹶了过去,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苏醒过来。清醒以后,尽管眼睛和耳朵都能用了,但他的处境似乎没有任何好转,他们认为无需再堵他的嘴,显然是因为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叫喊;他们去掉蒙眼布条,是因为下面没有一丝亮光,一片漆黑,即使他睁着眼睛也是白睁,对他同样无所帮助。随着感觉器官的恢复,这个被囚之人推测自已被关在一艘船的底舱里,他费尽力气,还是没能发现有一丝一缕的亮光从板缝中透进来。他什么东西也分辨不出来。这绝不像地窖里的黑,在地窖里,总还能辨别出一些微弱的光亮;而这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漆黑,就像是笼罩在坟墓里的黑暗。
过了有多长时间了?拉德科估计应该是夜半了吧。突然,一阵喧哗从远处传来,由于距离的关系而模糊不清。人们奔跑着,咚咚的脚步声又渐渐地近了,还有沉重的包裹在他头顶上拖过的声音。他判断了一下,那些陌生的伙计与他之间只不过隔了一层地板的厚度。
声音近在咫尺。现在隔壁有说话声传来,大概就在他的囚室某块板壁的另一侧,不过,拉德科猜不出他们讲话的内容。
何况,声音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这个可怜的领航员的四周复又陷入了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他。
塞尔热·拉德科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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