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让空中特勤——英国精锐的和多面手专家兵团,擅长纵深渗入、侦察和市内强攻——出面,并不像一些惊险电视中所描写的那么容易。
空中特勤从来不主动采取行动。按宪章要求,它可以与其他武装力量一样,只能在联合王国以内援助民事当局(即警察)来采取行动。这样,显然完全是由警方来行使行动指挥权的。实际上,一旦空中特勤人员得到“出发”的命令,当地警察最好还是明智地向后退一退。
按规定,在出现紧急情况时,当地警方在非外援而不能为的情况下,要由郡警察署长向内务部提出正式申请,要求派遣空中特勤才行。也可以“建议”署长提出要求;但是,如果建议是来自更高阶层的,一般他们没有那种斗胆敢拒绝提出的要求。
署长向内务部常任秘书提出要求之后,后者便把他的要求转达给国防部,国防部又把这个要求交给军事行动局局长,行动局局长则通知驻扎在赫里福德营地的空中特勤。
要想使这些手续在几分钟之内就能搞完的话,部分地取决于各个环节都连接得很好和巧妙的合作,也部分地取决于关系学。在英国机关中,想要办事效率快点的话,就得靠私人之间的关系。先取得口头上的同意,随后再补交书面手续。英国官僚机构对于英国人来说,可能是拖拖拉拉和婆婆妈妈的,但跟欧洲和美洲相同国家来比,还算是好办事的呢!
大多数英国的警察署长都到赫里福德走过,到那里去跟叫做“兵团”的人们见面,以便了解他们提出要求之后能得到哪些方面的援助。没有什么人不为之感慨的。
今天上午,萨福克郡的警察署长得到了伦敦方面关于紧急情况的通知,说有一名外国间谍嫌疑犯,可能有枪,也可能有炸弹,躲在伊普斯威奇的切里海斯胡同。署长与白厅的休伯特·维利尔斯爵士联系,那里正等着他的电话。休伯特爵士报告给他的大臣和同事——内阁大臣,内阁大臣又报告给首相。休伯特爵士得到唐宁街的同意后,又把这个政治上业已清楚的要求告诉了国防部的佩里·琼斯爵士,但后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他已和马丁·弗兰纳里爵士聊过了。在内务部与萨福克郡警察署第一次接触不到60分钟,军事行动局的局长就通过特急线路通知了赫里福德的空中特勤指挥所。
空中特勤的作战人员是四四制。四人组成一个巡逻小组,四个小组一个小队,四个小队一个中队。四个“佩刀”中队分别编号为A、B、C、D。他们轮流承担空中特勤的各种任务:北爱尔兰、中东、丛林训练和特殊任务,这还不包括北约国家的任务和在赫里福德基地一个常驻中队。
他们承担任务的期限一般都是6个月到9个月。本月是B中队常驻赫里福德。跟往常一样,总是一个小组处于警备状态半小时,一个小组处于预备状态两小时。每个中队的四个小队总是空中小队(自由跳伞员)、水上小队(利用独木舟进行过水上训练和水下技术训练)、山区小队(爬山能手)和巡逻小队(武装吉普车)。
当布里格迪尔·杰里米·克利普斯接完来自伦敦的电话后,去伊普斯威奇的任务落到了B中队的自由跳伞员——第七小队的肩上。
“你在这个时间里通常都干什么?”普雷斯顿问房主人。主人名字叫艾德里安先生。这位年轻的经理刚刚跟伊普斯威奇警察局负责刑事的副局长通完电话。警察局坐落在西维克路与艾尔姆街的街角上。如果说半个小时以前艾德里安先生的脑子里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可靠性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的疑团已经烟消云散了。普雷斯顿曾建议艾德里安自己打个电话,萨福克警方向他担保了这位来到他的客厅里的五局官员。
他还被告知,马路对面的那个人可能有枪,很危险,而且下午可能进行逮捕。
“嗯——我在差一刻9点时开车去上班,现在还有10分钟。大约10点时,我妻子露辛达带着萨曼莎去幼儿园,然后通常都是去买东西。中午时她把萨曼莎接回家来,走着回来。我下班回到家里是在6点半左右,当然是开车。”
“我希望你请一天假。”普雷斯顿说,“现在给你办公室打电话说你不舒服,你要在平时的时间离家,在路的那头有一辆警车接你,在贝尔斯台德路与海斯区相连的地方。”
“那我妻子和孩子怎么办呢?”
“我希望艾德里安太太在这儿等到平时的时间,走到那儿去和你会合。你今天有什么地方可以待一天吗?”
“我母亲住在弗利斯托。”艾德里安太太紧张地说。
“你愿意跟她在一起待一天吗?或许还有今晚上?”
“那我们的房子怎么办呢?”
“我向你保证,艾德里安先生,房子什么事也不会有的。”普雷斯顿乐观地说。他倒是应该补充说:要么是完好无损,要么是事情不妙的话,就变成烟雾。“我要请求你允许我和我的同事们用它当做监视对面那个人的哨所。我们将在后院出入。我们一点东西也不会损坏。”
“你看怎么样,亲爱的?”艾德里安先生问他妻子。
她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带萨曼莎离开这里。”她说。
“一小时以后,我向你保证。”普雷斯顿说,“那面的罗斯先生一夜都没有睡,因为我们一直跟着他。他大概已经睡了。但无论如何,下午以前,或许傍晚以前,警察是不会对那所房子采取行动的。”
“好吧,”艾德里安说,“我们同意。”
他打电话到办公室,找借口请了假,在9点差一刻时开车走了。
瓦列里·彼得罗夫斯基看到他走了。俄国人想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路上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现象。艾德里安总是这个时间去上班。
普雷斯顿注意到,9号后面有一片空地。他呼叫哈里·伯金肖和巴尼。他们从后面进来了,向不好意思的艾德里安太太点点头,来到楼上正面的卧室里,开始了他们的毕生职业生活——盯梢。金格在距离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找到一个高岗,在那里可以看到这个住宅区和旁边的码头,小小的住宅区在下面伸展开去。用望远镜,他可以监视切里海斯胡同口号的后院。
“它的后面挨着布莱肯海斯另一家的花园,”他用无线电通知普雷斯顿,“房内和花园里都无人走动,所有的窗子都关着。在这种天气里是很奇怪的。”
“注意监视,”普雷斯顿说,“我将在这儿。如果我非得离开的话,由哈里代替我。”
一个小时以后,艾德里安太太和孩子安静地走出房子,向远处走去。
在该城,另一个行动正在通过各种渠道筹划着。警察行伍出身的署长把这次行动交给主管刑事的副署长彼得·楼负责。
楼先生在市政厅有两名侦探。他们从房租部门了解到,那所房子的房东叫约翰逊先生,但房租是交给奥克斯出租公司。给出租公司打电话,解释说,约翰逊先生到沙特阿拉伯去了,房子租给了一位杰姆斯·邓肯·罗斯先生。罗斯先生(在大马士革的街道上的别名是蒂莫思·唐纳利)的第二张照片用电传传真发到了伊普斯威奇,给奥克斯出租公司看。他们确认就是这个人租的房子。
市政厅房产处还找来了设计“海斯”区房屋的建筑师们,从他们那里了解到12号房内的详细结构图。他们更帮忙的是,在本市其他的地方还有同样结构的房屋,而且有一所还空着没用。这对于空中特勤突击队是很有用的,他们可以去了解该房屋的真正内部结构。
彼得·楼的另一个任务是为空中特勤人员到来后找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必须是私人的,既隐蔽又方便,可以让车辆出入和安装电话。在鹰码头上有一所空仓库,它的主人同意借给警察作为训练用。
这所仓库有大滑门,打开时可以把车子开进去,关上后又可以防人窥视。一块宽敞的地面上,可以用木条和纤维板按照海斯区房子的样子造一所仿制品。仓库边上还有一间带玻璃的小办公室,可以作为指挥室。
接近中午时,一架军用侦察直升飞机降落到伊普斯威奇远郊的军用机场,下来三个人。一个是空中特勤兵团的指挥官布里格迪尔·克利普斯,一个是行动指挥,该兵团的骨干分子,第三个是队长朱里安·林德赫斯特上尉。他们都穿着便衣,提着手提包,里面装着制服。一辆没有标识的小车来接他们,把他们直接送到据点。据点里,警察们正在设立行动指挥中心。
署长向三位军官述说了他的有限能力,这也是因为伦敦给予他的权力有限。他已经在电话里跟约翰·普雷斯顿谈过,但没有见面。
布里格迪尔·克利普斯说:“据我所知,是有一位约翰·普雷斯顿,是野外指挥,五局来的。他在附近吗?”
“我想他仍在观察哨里,”楼说,“在目标对面的房子里。我可以打电话叫他从后门出来到这儿跟我们碰头。”
“我想,先生,”林德赫斯特上尉对他的指挥官说,“我直接去一趟不好吗?我还可以有机会看一眼那个‘堡垒’,我可以跟那位普雷斯顿一起回来。”
“可以,既然你要去。”指挥官说。
15分钟以后,在住宅区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警察指点出12号的后门。这位29岁的上尉,仍然穿着便服,走过那片荒地,跳过篱笆,从后门进了屋。在厨房他遇到巴尼,巴尼正在用艾德里安太太的炉子煮茶。
“我是林德赫斯特,兵团来的,”上尉说,“普雷斯顿先生在这儿吗?”
“约翰,”巴尼哑着嗓子向楼上喊,因为这所房子被认为是空的,“有人来找你。”
林德赫斯特上楼来到正面的卧室,找到普雷斯顿并作了自我介绍。伯金肖小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上尉盯着对面的12号。
“从我们得到的情报看,还有些空白点,”林德赫斯特说,“你认为那人是干什么的?”
“我认为是一名苏联间谍,”普雷斯顿说,“一个特务,以杰姆斯·邓肯·罗斯的名字暗藏在这里。35岁左右,中等个,很健康,可能也很结实。高级职业间谍。”
他把在大马士革街道上拍的照片给了林德赫斯特,上尉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儿还有别人吗?”
“可能。我们说不准。当然有罗斯自己,他也可能有个助手。我们不能跟邻居谈。在这种地方,我们设法不许他们瞎说。这家人在离开前说,他肯定一个人住着。但我们证实不了。”
“根据介绍,你认为他是有枪的,可能很危险。这对当地警察来说,是对付不了的,即使用手枪也不行,是吗?”
“对,我们认为,他那儿有颗炸弹,在他碰到炸弹之前,就得按住他。”
“炸弹?”林德赫斯特显然不感兴趣地说,他曾经去过北爱尔兰两次。“大得能炸掉这个房子吗?或许整条街?”
“比那还要大点儿,”普雷斯顿说,“如果我们没弄错的话,是一颗小原子弹。”
这位大个子军官把盯着对面房子的视线转了过来,正碰上普雷斯顿的眼光。“天啊,”他说,“我真受感动。”
“好了,那是次要的。”普雷斯顿说,“另外,我要他,而且要他活着。”
“咱们还是回到码头跟指挥官谈谈。”林德赫斯特说。
正当林德赫斯特在切里海斯胡同时,另外两架直升飞机从赫里福德飞抵这里的机场。一架美洲豹,一架Ch-47型。第一架载着突击队,第二架载着他们那些各种各样的神秘设备。
突击队由副队长临时带队,叫史蒂夫·贝尔博,一个老军士。他个子矮小,又黑又瘦,但结实得像靴子皮,两只圆眼睛又黑又亮,老是笑着。跟兵团里所有的老军士一样,他在队里已经多年了。他的军龄已经15年了。
从这一点上讲,空中特勤部队是非同一般的:军官们大都是临时性的,从上级单位派到兵团中后,一般两三年后就又回到上级单位去了。只有其他等级的人才留下来,不是所有的人,而是最好的才能留下来。指挥官亦如此,虽然他以前可能在兵团里服过役,但也只能短期地担当指挥官。极少的军官能长期待下去,而且,他们只在空中特勤部队的总部里担任后勤、供应或技术训练等工作。
史蒂夫·贝尔博是从伞兵旅来到这里当伞兵的,常出外勤,因有特长而被送出来超期服役,并升为军士。他两次到阿曼的佐法尔作战;尝过洪都拉斯的伯利兹丛林里汗流泱背的滋味;在南阿尔马格的树丛中度过无数寒冷的夜晚;也在马来亚的金马伦高原经受过让人懒惰无力的气候的煎熬。他帮助西德训练过GSG-9分队,也在美国跟查理·贝克威思的德尔塔小组一起共过事。
在他的生活中,他深深地懂得,那种单调枯燥的反复训练使一个人能够达到精明干练的顶峰;他也经受过出生人死的战斗:在阿曼的山丘边穿过叛军的枪林弹雨,在东贝尔法斯特带领一个尖刀班追击共和军的枪手,并且跳过500次伞,大多数都是高跳低开。
队中其他的人包括一名摄影师、三名情报核对员、八名狙击手和九名突击队员。史蒂夫希望并祈祷他能当突击队长。几辆没有标识的警车到机场来接他们,并把他们送到据点。当普雷斯顿和林德赫斯特来到大仓库时,队员们已经到了,把那些设备摆了一地,一些伊普斯威奇的警察饶有兴趣地看着。
“哈喽,史蒂夫,”林德赫斯特上尉说,“一切都好吗?”
“哈喽,老板,对,都好。正在清理。”
“我已经看了那堡垒,是一所私人小房子。现在只知道有一个人,也可能两个人。还有一颗炸弹。一次小突击,人多装不下。我想让你第一个冲进去。”
“不让我去,老板,没门儿。”史蒂夫·贝尔博笑了。
在空中特勤部队中的特点是强调自觉地遵守纪律,而不是靠外部的强制贯彻纪律。任何没有自觉纪律性的人都待不长,具有自觉纪律性的人员之间不用那些正规的繁文褥节,而这一点在其他部队中却是很严格的。
这样,军官对手下的人可以直接呼名字,而手下的人则管指挥官叫“老板”,按规定应称“先生”。
军士贝尔博看到普雷斯顿,他的脸上立刻放出光芒,笑了起来。“普雷斯顿少校……天啊,好久好久不见了。”
普雷斯顿伸出了手,回敬地笑了笑。
他上一次看到史蒂夫·贝尔博还是在包格塞德枪战事件之后,他在一个房子里躲风的时候,贝尔博也在那里带领着四名空中特勤组成的突击班。从那以后,他们天南地北、各处一方,但却总是扯不断、拉不开。
“我现在在‘五局’,”普雷斯顿说,“在这个战斗中当战地指挥,起码是作为‘五局’方面的。”
“你给我们搞来个什么人啊?”史蒂夫问。
“俄国人,克格勃特务,高级职业间谍,可能受过特种训练。所以,他很棒,很敏捷,也可能有武器。”
“太好了,特种训练,嗯?我们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棒。”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特种部队,响当当的苏联精锐突击队,相当于英国的空中特勤部队。
“对不起,要打断你们的谈话了,咱们还是先布置一下吧。”林德赫斯特说。
他和普雷斯顿爬上楼梯,来到上面的办公室。在这里,他们碰到指挥官布里格迪尔·克利普斯,主管刑事的副署长楼以及空中特勤的情报核对员。普雷斯顿花了一个小时,尽量详细地讲了一遍,气氛变得非常紧张。
“你有证据说里面有核装置吗?”副署长终于问。
“没有,先生。我们在格拉斯哥截获了送给暗藏在国内某个特务的一个部件。权威人士说,这种部件在当今世界上没有别的用处。我们知道,那房子里的那个家伙是苏联特务——他在大马士革的街道上就被以色列的摩萨德认出过。他与切斯特菲尔德秘密发报机的联系就可以断定他是什么人。所以,我可以这样论断。
“如果带到格拉斯哥的部件不是为了在英国组装一个小的核装置,那它是干什么用的呢?在这种条件下,我不能做出其他解释。至于对罗斯来说,如果克格勃在英国没有搞两个大的秘密行动的话,那么,这个部件就是送给他的。论断完毕。”
“对,”布里格迪尔·克利普斯说,“我认为应该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必须假设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向罗斯朋友作解释。”
楼副署长正陷于个人的恐怖的想像之中。他只好同意除了采取突然袭击,别无他法。但他所担心的恶果是;一旦那个装置爆炸了,伊普斯威奇会怎样呢?
“不能疏散一下吗?”他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他会发现的,”普雷斯顿平淡地说,“我想,如果他知道完蛋了,他会跟我们同归于尽的。”
战士们都点着头。他们知道会这样。他们潜入苏联的话,也会同样做的。
午饭时间过去了,但谁也没有注意到。食物似乎是多余的。整个下午都花费在熟悉情况和准备上。
史蒂夫和摄影师以及一名警察回到机场。三人驾驶着侦察直升飞机从奥威尔住宅区——离“海斯”区相当远的地方飞了一趟,但是一路上都可以看到那所房子。警察指明了那所房子,摄影师拍了50张静物照,而史蒂夫用录像机录下了那一带的情况,以便在据点内播放。
整个突击队仍然穿着便服,跟着警察去看那几位建筑师按照同一张图纸所盖的同样的房子,当他们回到据点时,可以看那座堡垒的录像和那些详细图片。
下午剩余的时间就是在库房中,利用里面的复制品进行练习。这个复制品是在空中特勤人员带领着警察在地面上造起来的,只是用了一些木梁和纤维板造的,但尺寸完全一样,表明了那所房屋内的空间限度:窄窄的正门,窄窄的门厅,狭窄的楼梯和玲珑小巧的房间。
林德赫斯特上尉决定只用六名突击队员。剩下的四个人,心中郁郁不乐。还要三名狙击手,两名在艾德里安楼上的正面卧室,一名在一个小丘上,可以俯瞰那座后花园。
切里海斯胡同12号的后院由林德赫斯特的六名突击队员中的两名负责。他们要全副武装,但战斗服装却要用普通风衣罩起来,要用没有标识的警车把他们送到布莱肯海斯胡同。在那里,他们下车后,不征得后面与堡垒相连的那家主人的同意,就从前面的花园穿过,从房子和车房间的窄道穿到后花园。
在那里,他们将脱掉风衣,跳过花园栅栏,在堡垒的后花园进入战斗岗位。
“这花园里可能有用钓鱼线拉的报警线,”林德赫斯特警告说,“但很可能在靠近房子的地方。要离它远一点。一发信号,就要向后面卧室的窗内扔进一颗迷幻弹,另一颗扔进厨房窗户里。然后,摘下冲锋枪,坚守岗位,不要朝屋内射击。史蒂夫和小伙子们要从正面上去。”
“进后门”的人点点头。林德赫斯特知道他不能在突击队里。他本是国王龙骑兵卫队的中尉,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空中特勤出来执行任务,得到了上尉的军衔,因为空中特勤没有比上尉更低的军衔。一年后他回原部队时仍要退回到中尉,但他还是希望以后再回到空中特勤来担任中队指挥。
他也知道空中特勤的传统,这个传统跟英国军队其他部分不一样:在沙漠和丛林,军官可以参加战斗,但不能参加市内的战斗,只有军士和队员才可以参加突击行动。
林德赫斯特征得他的指挥官和作战军官的同意,主攻方向定在正面。一辆篷车悄悄开过去,四名突击队员走下车,两名去攻正门:一名用一个大扳子,另一名用一个7磅大锤,必要时用断线钳。
门一破,正面进攻的人——史蒂夫和一个下士就冲进去。破门的人便扔下扳子和锤子,从肩上摘下冲锋枪,进入门厅,作为头两个人的后盾。
进门后,史蒂夫将要直接通过楼梯口冲向左边通向客厅的门;下士要冲上楼梯去占领楼上正面的卧室。作为后盾的人(破门组),一个跟着下士上楼梯,以防敌人万一在浴室里;另一个要跟着史蒂夫冲进客厅。
后院的两个人向两间屋子里——后面卧室和厨房——扔迷幻弹的信号是正面的破门声。一扔进去后,在后面卧室和厨房的任何人都会晕眩起来,不知道被什么击中了。
普雷斯顿已经自愿答应回到观察哨去,也被允许旁听突击的细节。
他早就知道,空中特勤部队在英国军队中是惟一被允许从世界武器一览表上挑选自己武器的兵团。为了近战的需要,他们选择了西德造的黑克勒-科赫牌短管9毫米速射冲锋枪,既轻便、易操作又安全可靠,枪托可以直用,也可以折叠起来用。
他们习惯上都是把冲锋枪斜挂在胸前,用两个弹簧卡卡住,装满子弹并拉开扳机。这样,他们的胳膊就可以闲出来破门、跳进窗户或投掷迷幻手榴弹,随之就可以在半秒钟内拿起枪投入战斗。
对于破门来说,经验证明,破掉两只合页要比破锁快得多,使用的是泵动式铆枪,但用的不是大号铅弹,而是一种硬棒。
除这个玩意儿外,另一个人还要拿一个大锤和一把断线钳,以防备门的合页掉了后,里面还有其他的闩销和铰链。他们还携带迷幻弹,它那刺眼的闪光使人暂时什么也看不见;那声巨响震耳欲聋,但死不了人。最后,每人腰侧还挂着一把9毫米13发的勃朗宁自动手枪。
林德赫斯特强调,在突击中,时间是关键。进攻的时间选为晚上9点45分,那时街上已经很黑了,容易混淆视线,但还不是特别黑。
他本人将在路对面艾德里安的房子里,用无线电与送突击队的车保持联系。如果在9点44分时路上还有行人,他将告诉开车司机稍等一下,待行人走过堡垒的门口后再开过来。送后面两个人的警车也在这个时间行动,要在正面破门90秒之前让他俩下车。
他还有最后一个细节。当前面的车开来时,他将从艾德里安的房子给罗斯先生打电话,他已经了解到,这一带的电话都装在厅堂里的小桌上。这样做是为了使这位苏联特务离炸弹远一些,也使突击队员可以乘机快速射击。
一般来说,都是快速两次射击,每次两发。虽然这种冲锋枪圆盘中的30发子弹在两三秒内就可以全部射出,但空中特勤人员都是神枪手,即使处在恐怖分子制造的非常混乱的情况下,他们也是限定两次射击,射一次后,紧接第二次。任何人碰上这四颗子弹都会立刻动弹不得。这样,既节省子弹,还可以使敌人活下来。
战斗一打响,警察就将立即进入街区,尽力稳住群众,不让邻居们拥到街上来。警察会立刻在这所房子前形成警戒线;同时,车辆要转到布莱肯海斯胡同,突击队员们将从后门出来,穿过后花园到那里上车。至于堡垒的内部,将由刑事部门接管。当晚喝茶时间,一个六人小组将从奥尔德马斯顿来到伊普斯威奇。
6点钟时,普雷斯顿离开据点回到观察哨——艾德里安的房子。他从后门进了屋,什么人也没看见他。
他来到正面的卧室时,哈里·伯金肖说:“刚刚开灯。”普雷斯顿可以看到对面房子的客厅窗帘已经拉上了,但窗帘后有灯光,正门也反射出来一点光。
“你刚离开时,我想我看到卧室纱窗的后面有走动,”巴尼说,“但他没开灯。是啊,他不会开灯的,那时才刚过午饭时间。他一直没出来。”
普雷斯顿问山丘上的金格,情况也是一样,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一两个小时后天就黑了,”金格用无线电告诉他,“那以后,视线该越来越模糊了。”
瓦列里·彼得罗夫斯基是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好。1点时,他完全睡醒了。他坐起来,从卧室透过纱窗向对面房子望着。10分钟后,他起了床,到洗澡间洗了个淋浴。<kbd>http://w</kbd>
2点时,他在厨房简单地做了点吃的,坐在厨房的桌子上吃着,不时地望望后花园。后花园里,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钓鱼线从花园的一端拉到另一端,绕过一个小滑轮,晚上便挂到栅栏和后门上。这条线拴在一排空罐头盒的底上。他离家时,就把线松开,在家时就拴紧。还没有人碰掉过这些罐头盒。
下午过去了。想到客厅中放着的那个东西,装上了炸药,安上了雷管,自然地,他很紧张,所有的神经都很紧张。他想看书,但精神不能集中。现在,莫斯科得到他的消息已经有12个小时了。他听了听广播中的音乐节目,然后,在6点钟时坐到客厅里。虽然他还可以看到对面房屋上的夏日余辉,但他的房子是朝东的,现在正在暗影中。从现在开始,他的客厅就要渐渐暗下来了。跟平时一样,他拉上窗帘,再打开台灯,想找点愿意做的事,他打开了电视。跟往常一样,都是一些竞选节目。
大库房的据点里,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突击队的车做完了最后的准备——一辆淡灰色的大众牌篷车,带有边滑门。两名不参战的突击队员坐在前头,一个开车,一个用无线电跟林德赫斯特上尉联系。他们反复地检试了这些无线电,各种装备也都检查完毕。
一辆普通的警车将把大众篷车带领到海斯区的入口处,司机已经记住了海斯区的布局和切里海斯胡同在哪儿。当他们进入海斯区时,他们要听从坐在窗口的上尉的无线电指挥。车的后尾都用塑料泡沫垫垫上了,以防止铁器的互相撞击。
突击队员们都着好了装,带好了武器和装备。每个人的衬衣外面都穿着一件防火纤维织成的标准黑色防火服。头上戴上一顶加固黑纤维安全帽。防火服外面再穿上护身铠甲,重量很轻,由布里斯托尔销甲店用结实的化纤织成,设计得能够减弱子弹的冲力,使子弹在着落点滑走。在化纤里边是陶瓷制的“创伤挡板”,以防尖刺的东西扎到里面去。
穿完这些后,便把武器——冲锋枪系住,再挂上迷幻手榴弹和手枪。脚上穿的是传统的野外作业靴,靴筒较高,厚胶底,颜色只能用“脏”字来形容。
林德赫斯特上尉跟每个人又说了最后一句话,但跟他的二号人物——史蒂夫·贝尔博却谈个没完没了。当然说的不是什么祝愿吉利的话,是关于别的事情;他们从来不讲“祝你走运”一类的话。然后,指挥便到观察哨去了。
他进入艾德里安的房子时刚刚过8点。普雷斯顿可以感到从他身上表现出的紧张情绪。8点半时,电话铃响了。巴尼正在厅里,所以,他接了电话。今天来了好几次电话,普雷斯顿认为不接不好,可能会有人来找的。每次来电话都告诉对方说,艾德里安一家到他岳母家去了,接电话的是油漆工,正在重新粉刷客厅。没有一个打电话的不相信这种解释的。巴尼拿起听筒时,林德赫斯特上尉正从厨房端着一杯茶出来。
“你的电话。”巴尼说完就上楼了。
9点以后,紧张的气氛就更浓了。林德赫斯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用无线电跟据点的联系上。9点15时,灰色篷车和领路警车从据点向海斯区开过来了。9点33分,两辆车到达了贝尔斯特德的入口,距离目标200码。他们只好停下来等着。9点41分时,阿米塔格先生走出来给送牛奶的放下四个空瓶。令人气恼的是,他却停下来看他门前草坪中间石盆中的花,然后又跟一个邻居打招呼。
“赶快回去,你这个傻瓜。”林德赫斯特小声说。他站在客厅中,眼睛盯着对面堡垒窗帘后面的灯光。9点42分,带着两名从后门攻击的队员的无标志警车进入了布莱肯海斯胡同的位置并等在那里。10秒钟后,阿米塔格先生向邻居道了晚安,回到房内去了。
9点43分,灰色篷车进入了叫做高斯海斯的胡同,这是通向整个住宅区的入口。普雷斯顿站在厅里的电话旁,可以听到篷车司机与林德赫斯特喳喳的说话声。篷车正缓慢而又悄无声息地进入切里海斯胡同。
路上仍然没有行人。林德赫斯特命令后花园那边的两个人下车开始行动。
“进入切里海斯15秒。”篷车司机的助手说。
“放慢,还有30秒。”林德赫斯特回答。20秒后,他说:“现在进入胡同!”
从拐角那边出现了篷车,非常慢,只开着侧灯。“8秒钟。”林德赫斯特小声对着话筒说,然后低声对普雷斯顿说:“现在拨电话。”
篷车开进了胡同,从12号门前开过去,停在阿米塔格先生花盆的前面。这是故意这样做的。突击队员们要斜插向堡垒。篷车涂了油的滑门拉开了,四个人身着黑衣、一声不响地下了车,来到黑暗中。他们没有跑,听不到脚步声,也听不到低声的呼喊。按照预先的命令,他们镇静地走过阿米塔格先生的草坪,绕过罗斯先生停在那里的小汽车的车尾,来到12号的门前。拿着铆枪的人知道合页在哪一边。他还没走到跟前时,铆枪就已扛到了肩上。他找出了合页的位置,仔细地对准了。在他旁边,另一个人举起了大锤。他俩的后面是史蒂夫和那位下士,冲锋枪已经端好了……
瓦列里·彼得罗夫斯基少校在客厅中感到很不安静。他不能集中精力看电视,他的神经太敏感——一个人出去送空奶瓶的咣啷声、猫的咪咪叫声、远处摩托车的吼声、大货车经过这一带住宅的轰轰声,他都听得到。
9点30分开始演播另一个时事消息,都是一些大臣或者有希望当大臣的人们的会见消息。在无奈的情况下,他拨到BBC二台的节目,想看看关于鸟的资料介绍。他叹了一口气,这毕竟比政治要好一些。
几乎是过了10分钟后,他突然听到隔壁的阿米塔格放下空牛奶瓶子。他心里想道,总是同样多的瓶子,总是在晚上这个时间。然后,那大傻瓜又跟街对面什么人打招呼。这时,电视里什么节目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满有兴趣地盯着电视看。一个来访的姑娘正在和一个戴平顶帽、个子瘦长的人谈他的爱好,好像是关于鸽子的事。他正在镜头前拿着一只鸽子,羽毛油滑光亮,嘴上和头上都鼓鼓地长着雍容的华冠。
彼得罗夫斯基坐得笔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只鸽子,听着谈话。他肯定,他以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同样的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是参加竞赛的吗?”姑娘问,她是一个新手,又很活泼,竭力想从会见中多得到一点东西。
“乖乖,不,”戴平顶帽子的人说,“它不是临时取乐的东西,这是‘西屋’品种。”
彼得罗夫斯基脑中一闪。他想起来了:在沃苏沃总书记别墅的客房中,那位形容枯槁的英国老头子曾说:“去年冬天在街上拾到的……”而且,那只鸽子用聪明而敏锐的眼睛看着笼外。
“那么,这不是那种在城里常见的喽……”电视中的姑娘说。实际上她在胡猜。正在这时,彼得罗夫斯基门道中的电话响了。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去接电话的,以防一旦是邻居打来的。既然家里开着灯,再假装不在家,会引起人家怀疑的;而且他接电话时也不带手枪。但这次他却没有动,眼睛盯着荧光屏。电话铃仍不停地响着。由于有电视的声音,掩盖了市道上胶底靴走路的嚓嚓声。
“我想是的,”戴平顶帽的人高兴地说,“西屋鸽子并不是‘马路鸽子’,它可能是现在飞得最远的鸽子之一。这小玩意儿不管到哪儿都会飞回它长大的窝的。所以,它们也被叫做回乡鸽。”
彼得罗夫斯基一下子从那只椅子上跳了起来,顺手拿起那只萨科手枪。这是一种精密制造的手枪,他一到英国就总带在身边,在家时总是放在坐垫的下边。他嘴里迸出一句俄语,虽然没人听到,但那句话的意思是“叛徒”。
在这个时刻,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两声巨响近得几乎像一声。随着巨响传来了正门玻璃被震碎的声音,接着从屋后又传来两声轰隆声以及门道里的脚步声。彼得罗夫斯基一步窜到客厅门口,并开了三枪。他的三管萨科手枪,可以换三只枪管,三只枪管的发射能力都是最强的。他的枪膛能装五发子弹,但他只射三发,另外两发可能要留给自己。他射出的三发子弹从关着的薄如纸张的门板一下子透过去,飞到门外的厅堂里……
切里海斯胡同的公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夜晚,但谁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铆枪从门上崩掉合页时的巨响把他们都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铆枪手扣动铆枪时,他的持枪的同事向旁边和后边闪开了一点,以便给他让出点地方。接着一大锤下去,里面的锁、门栓和铰链便一下子全飞光了。随即向旁边和后边一闪,两人都扔下工具,咔的一声将冲锋枪拿了起来。
他一闪开,史蒂夫和下士便从空档窜过去了。下土三步就窜上了楼梯,抢大锤的人紧跟着他的脚后跟。史蒂夫从叮铃铃响的电话旁跑过去,到了客厅门前,转过脸去朝着门,但他一下子摔倒了,从门上穿出的三颗子弹击中了他,明显地听到“啪”的一声响,他便摔倒在楼梯边。用铆枪的突击队员靠在仍然关着的门边,开了两次火,射出四颗子弹,随即一脚将门踢开,就地一滚便滚到了屋里,并立即蹲立在屋内。
当屋内的手枪开火时,林德赫斯特上尉在马路对面打开了前门观看着,普雷斯顿站在他的后面。上尉看到,在亮灯的门道里,他的副队长奔向客厅,却突然像洋娃娃一样被摔到一边。林德赫斯特走过去,普雷斯顿跟着他。
当开了两枪的突击队员滚到室内蹲在那里察看那个躺在地毯上难以动弹的人时,林德赫斯特上尉出现在门道里。尽管仍在飘着火药的烟雾,但他也能一眼就看清里面的情况。
“到过道里去帮助史蒂夫。”他急忙说。突击队员并没有争辩。地毯上的人开始动弹了。林德赫斯特从上衣里掏出勃朗宁手枪。
那突击队员的枪法很棒。彼得罗夫斯基的左膝中了一弹,小肚子上一弹,左肩上一弹。他的射击斜扫过房间,尽管木门板的阻力使弹道有所改变,但还是四发三中。彼得罗夫斯基疼得要命,但还活着。他开始爬。他可以看到,在12英尺以外,是灰色的钢卷柜,一侧带着扁盒子,两只按钮,一红一黄。林德赫斯特仔细地瞄准着,开了火。
约翰·普雷斯顿飞快地从他身边跃过去,撞到了他的大腿上。普雷斯顿跪到地上的尸体旁。尸体侧身躺着,后脑勺已被崩开了,但嘴却仍像鱼一样在张合着。普雷斯顿把头贴近那张脸。林德赫斯特仍在用枪瞄着,但普雷斯顿正处于他和俄国人之间。他跨到一边,以便能再开一枪,但他垂下了勃朗宁手枪。普雷斯顿站了起来,已经没有必要再开第二枪了。
“咱们最好还是让奥尔德马斯顿的人来看看那个玩意儿吧。”林德赫斯特说,示意着角落里的那只钢柜。
“我不是说过要活的吗?”普雷斯顿说。
“对不起,老伙计,不行了。”上尉说。
正在这时,突然啪的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一个声音从旁边向他们讲话了。他们看到声音来自一台大型的收音机,定时器自动将它打开了。那个声音说:“晚上好。这里是莫斯科广播电台的英语广播节目,现在是10点钟晚间新闻节目。
“据黑德……对不起,请允许我重说一遍,据德黑兰消息,政府今天指出……”
林德赫斯特走过去,关了收音机。地板上的那个人用失去了光芒的眼睛瞪着割绒地毯,对那个惟一讲给他的暗号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