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晚上,在遥远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卡里姆来到了爱迪丝·哈登堡小姐在格里林津的那套公寓来与她一起吃晚饭。他坐公共交通工具找到了出城去郊区的路,而且他还带来了两件礼物:一对含有芳香味的蜡烛,他已经把它们插在了凹室的那张小餐桌上;还有两瓶上等的葡萄酒。
爱迪丝让他进来了,与往常一样因为害羞脸涨得通红,然后她就转身去她的小厨房里继续照料她正在烹调的维也纳菜肴。自从她曾经为一个男人烧菜之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她有一种痛苦的感觉,但使她惊讶的是,她同时也有一种激动的感觉。
卡里姆在门口的时候就以脸颊上的轻轻的、快速的一吻而招呼了她,这使她的脸更红了,然后他在她的唱片收藏柜里找到威尔第的《纳布科》,把它放到了唱机上。
不久,蜡烛的芳香和《奴隶合唱曲》的柔和的节拍开始荡漾在公寓里面。
这套公寓,诚如几星期前闯进去过的内维奥特特工组所告诉他的:非常干净、非常整齐、极端整洁,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女人独自居住的寓所。
菜做好了后,爱迪丝连声道歉地端了出来。卡里姆品尝了一下,宣称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这使她更加窘迫了,但同时使她欣喜万分。
他们边吃边谈话,谈论文化,谈论去参观舍恩布隆宫、去观摩在霍夫莱斯勒的传说中的利比泽纳马、在约瑟夫斯广场霍夫堡里面的西班牙骑术学校的计划。
爱迪丝的吃饭方法与她做任何其他事情一样——准确,像鸟一般地一小口一小口啄着吃。她把头发像往常一样拢在后面,在脑后编成一个古板的发髻。
卡里姆已经关去了餐桌上方那盏明亮的电灯,现在在烛光下,他显得黝黑英俊、彬彬有礼。他一直在给她的杯子添加葡萄酒,于是她喝下去的酒比她允许自己偶尔喝一杯的量大大超过了。
晚餐、葡萄酒、蜡烛、音乐和她的年轻的朋友的陪伴,慢慢地瓦解了她的心理防线。
盘子吃空后,卡里姆俯身向前靠了靠,凝视着她的眼睛。
“爱迪丝?”
“嗳。”
“我可以问你一句吗?”
“你想问就问吧。”
“你为什么要那样把头发拢到后面呢?”
这是一个鲁莽的提问,涉及个人的习惯。她的脸羞得更红了。
“我……一直把头发做成这个样子。”不,这话不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她追忆起来,与霍斯特在一起时,她的头发技在肩上,浓密的棕色长发,那是1970年夏天;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她的头发迎风飘拂过,那是在卢森堡施洛斯公园的一个湖上。
卡里姆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她背后。她的心中涌上一阵惊慌。这是荒谬的。熟练的手指把那把龟壳形木梳从她的发髻里取了下来。必须加以制止。她感觉到发夹销被抽了出来,她的头发散开来,披落到了她的背后。她身子僵硬地坐在那里。那些手指又抬起她的头发拉到前面来,使之落到了她的脸庞的两边。
卡里姆站到了她的旁边,她抬头去看他。他伸出双手微笑了。
“这样就好了,你看上去年轻了10岁,也更漂亮了。让我们坐到沙发上去,你挑一张最喜欢的唱片放到唱机上去,我去煮咖啡,好吗?”
没等人家同意,他就抓住她的一双小手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放下一只手后,他领着她走出四室进入了客厅。然后他转身走向厨房,一边放开了她的另一只手。
感谢上帝他没有乱来。她全身都在战栗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应该是柏拉图式的友谊。他还没有触摸她,还没有真正触摸她。当然,她决不会允许那种事情。
她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脸色鲜红,长发披肩,遮住了她的耳朵,为她的脸庞饰上了边框。她认为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二十年前所知道的一个姑娘的倩影。
她在自己身上拧了一下,选了一张唱片。她所敬爱的施特劳斯,她熟知他的华尔兹舞曲的每一个音符,《南方的玫瑰》、《维也纳森林的故事》、《滑冰者》、《蓝色的多瑙河》……谢天谢地,卡里姆在厨房里没看到在她把唱片放到唱盘上去时差一点把唱片掉下来。他似乎在厨房里干得正欢,很容易地找到了咖啡、水、滤器和砂糖。
当他走过来与她坐到一起时,她让到了沙发的最边远处,双膝并拢,手端着咖啡杯,搁在膝头上。她想谈谈关于下星期音乐节上的音乐会,可是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于是她改喝咖啡。
“爱迪丝,请不要怕我。”他喃喃地说,“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别傻了,我当然不害怕。”
“好,因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这你是知道的。”
朋友?是的,他们是朋友,是基于对音乐、艺术、歌剧和文化的共同爱好的友谊,肯定不会有其他感情了。朋友与男朋友只有一步之差。她知道银行里其他女秘书拥有丈夫或男朋友,看到过她们赴约会前那种激动的模样和第二天上午在银行大厅里的欢笑,并对她孤身独处深为惋惜。
“那是(南方的玫瑰》,是吗?”
“是的,当然是的。”
“我想,这是所有的华尔兹中我最喜爱的乐曲。”
“我也同样。”这就好了,话题回到了音乐上。
他从她的膝上拿起她的咖啡杯,把它放在一张小桌子上,与他的那只杯子放在一起。然后他站起身,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拉了起来。
“干什么……”
她发现她的右手已经被握在了他的手中,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他们在家具之间那一小块松木地板上开始轻柔地旋转起来,跳起了一支华尔兹舞。
吉迪·巴齐莱肯定会说:快上呀,小伙子,别再浪费时间了。可是他知道什么?他知道个屁。首先是信任,然后才会是爱慕。卡里姆把他的右手恰如其分地搭在她的腰肢上。
相互间保持几英寸的距离,他们随着乐曲翩翩旋转。卡里姆把他们那两只握紧的手拉近了他的肩膀,并用右臂把爱迪丝揽近了他的身体。这种动作是微妙的、渐进的、难以察觉的二爱迪丝发觉自己的脸靠上了他的胸膛,于是只得把脸转向侧面。她那小小的胸脯抵住了他的身体,她能够再次感觉到那种男人的气息。
她朝后退了一点。他放松了她的腰肢,又放开了她的右手,用自己的左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他吻了她,边跳舞边接吻。
这不是一种淫荡的吻。他抿着自己的嘴唇,也没去顶开她的双唇。她的心绪在翻滚着各种情感:一架飞机失控了,旋转着跌落下来,抗议的浪潮升上来又落下去。银行里、格穆利希、她的名声、他的年轻。他的外国人身份、他们的年龄、那温暖、那葡萄酒、那气息、那力量。那嘴唇……音乐戛然而止。
假如他还做出了其他事,她肯定会把他赶出去。他让自己的嘴离开了她的双唇,把她的头轻轻地扳过来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就这样,他们在静谧的公寓里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几秒钟。
是她脱开了身子。她走回沙发,坐下来,眼睛凝视着前方。她发现他跪倒在她的面前,他把她的双手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你生我的气吗,爱迪丝?”
“你不应该那样。”她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只是情不自禁。”
“我想你应该离开了。”
“爱迪丝,如果你生气了想惩罚我,那么你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让我再次见到你。”
“嗯,我也不知道。”
“清说你还要让我再次见到你。”
“我想是吧。”
“如果你说不,我会中断学业回家去。如果你不肯见我,我就无法在维也纳住下去。”
“别傻了,你必须读书。”
“那么你会再次见我了?”
“好吧。”
5分钟之后,他走了。她熄火电灯,换上她那条整整齐齐的睡裙,洗脸刷牙以后就上床了。
黑暗中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与卡里姆那有节制的拥抱、亲吻,慢慢地浑身有些燥热,沉寂了多年的欲望复活了。她用双手不停地抚摩丰满的胸部,平滑的小腹,那久违的感觉使她呼吸急促,心率加快……她挺直腰肢,伸开双腿,双手再也控制不住了,向那神秘的部位探去、探去……两个小时内,她做出了已有多年没做的事情,她在黑暗中笑了。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一个反对意见,而她并不介意。我有了一个男朋友,他年轻10岁、是一个学生。一个外国人、一个阿拉伯人、一个穆斯林,而我并不介意。
那天夜晚,美国空军的迪克·贝蒂上校在利雅得老机场路下面深深的地下室里上夜班。
黑洞一刻也没停止过工作,一刻也没放松过工作,在空袭的初始几天里,它比以往过去更加努力、更加高效地工作着。
查尔斯·霍纳将军的空袭总体计划正在发生着混乱,其原因是被分配去轰炸原定目标的几百架作战飞机改为去打击飞毛腿导弹。
每一位作战将军都会承认,一份计划尽管制订得精确到了最后一只螺丝和螺帽,但实际执行时是很不相同的。由伊拉克火箭打到以色列所引起的危机正被证明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特拉维夫在向华盛顿大喊大叫,而华盛顿在向利雅得大喊大叫。所有那些战机转而去追猎难以捉摸的移动式导弹发射架是华盛顿为了以色列不致卷入战争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且华盛顿的命令是不容争辩的。大家都能明白,如果以色列忍受不住从而参战的话,那么对于现在脆弱的反伊多国同盟肯定是一场灾难,但这个问题还是相当令人头疼。
原定第三天要去空袭的目标,因为缺少飞机而推迟了,其产生的影响如同多米诺骨牌。由此出现的另一个问题是,这样一来可能还是不能去搞“轰炸效果评估”。但这种评估是重要的,必须去做。
“轰炸效果评估”工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黑洞必须了解当天空袭的战果,即成功率是多少。如果在空袭任务命令上有一个大型的伊军指挥中心、雷达站或导弹发射架,那么必须对其进行及时的攻击。但它是否已遭摧毁?如是,那么程度如何?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还是成了一堆正在冒烟的废墟?如果简单地假定伊拉克那个基地已被消灭,第二天,深信不疑的盟军飞机也许会被派到那个基地上空执行另一项任务。假如那基地仍在运转,那么飞行员是会因此而丢命的。
因此,在每一天的空袭任务结束后,疲惫不堪的飞行员要确切地描述他们做了什么事、打中了什么,或者他们认为打中了什么。第二天,其他飞机将被派往那些目标的上空对它们进行拍照。
这样,每天当空袭任务命令开始了它的三天的完成准备时,原来的轰炸菜单必须包括对指定目标的第二次访问,去完成只干了一部分的工作。
1月20日是空袭的第四天,多国部队的空军还没有正式去攻击那些已被标示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制造工厂。他们仍在集中打击敌方的防空系统。
那天夜晚,贝蒂上校正在编制第二天的侦察拍照任务清单。这项工作的依据是飞行员们向他们的中队情报官汇报的战果。到午夜时,他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了,早先制定的命令已经在向各中队传送了,以便在黎明时去进行侦察拍照任务。
“还有这个,先生。”
说话的是美国海军的一位军士长,正站在他的身边。上校看了一眼那个目标。
“塔尔米亚?什么意思?”
“可是报告上是这么说的,先生。”
“那么塔尔米亚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在这里,先生。”
上校去看航拍地图。那个地点对他没有意义。
“是雷达站?导弹发射场?空军基地?指挥中心?”
“不是,先生。是工业设施。”
上校已经累了。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还要继续工作到天亮。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还没开始触及工业目标呀。但你还是把清单给我吧。”
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清单。这上面包括了盟军已知的专门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每一座工业设施;它包含了已知的生产炮弹、炸药。军车、大炮部件和坦克备件的兵工厂。
列在清单上第一类的有喀姆、沙喀特、图韦塔、法鲁贾赫、希拉赫、阿迪尔和富拉特。这位上校不会知道清单上漏掉了拉沙迪亚,伊拉克人在那里安装着用于进一步加工已炼制铀的第二套气体离心器串联。这个问题还骗过了英国美杜莎委员会的专家们。这座工厂是后来被联合国的核检查组发现的,它并没有建在地下,而是伪装成一家纯净水灌装企业。
贝蒂上校也不会知道富拉特是埋在地下的第一个铀串联的地点,是德国人斯戴姆勒访问过的地方,“靠近图韦塔的某个地方”,其确切位置是由耶利哥透露出来的。
“我找不到塔尔米亚。”上校咕哝着说。
“不,先生,这里没有。”军士长说。
“给我坐标方格图。”
谁也没去指望军事分析员要记住成百上千个令人糊涂的阿拉伯地名,因此,所有的目标都用全球定位仪(GPS)标上了坐标方格,并用十二位数字来表示,使它们的方位准确到50码乘50码的方块之中。
当唐·沃克轰炸在塔尔米亚的那座巨型工厂时,他已经记下了它的坐标方格,因此它被记入了汇报材料里。
“这里也没有。”上校不满地抱怨。“这地区甚至连目标都没排进。是谁去炸的?”
“驻扎在阿尔卡兹的336中队某一个飞行员。错过了前面两个预定的目标,不是由于他自己的过错。我猜想,他大概是不想让飞机挂满炸弹回家着陆。”
“自作聪明的笨蛋。”上校咕哝了一声。“好吧,对那个地方进行‘轰炸效果评估’。但不作为重点。别为它浪费胶卷。”
海军少校达伦·克利里坐在他的F-14雄猫战斗机的驾驶舱里。他的心情非常沮丧。
在他的身下,庞大的美国“突击者”号航空母舰把她的舰艄迎着微风,正以27节的航速犁过水面。黎明前,海湾北部的海面显得十分宁静,天空很快就会变亮、变蓝。对于一位即将驾驶世界上先进的战斗机飞上蓝天的年轻的海军飞行员来说,这应该是快乐的一天。
外号为“舰队卫士”的双尾翼双座雄猫因主演电影(壮志凌云》而拉近了与老百姓之间的距离。其驾驶舱很可能是美军作战飞机中最受欢迎的,肯定是海军飞机中最佳的。能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坐在这种飞机的驾驶舱里应该使达伦·克利里非常开心。使他不高兴的原因是他没有被分配去执行战斗任务,而是去执行“轰炸效果评估”,即拍摄照片。头天晚上他已经向中队的作战参谋提过了,要求让他去追猎伊拉克的米格战斗机,但没有成功。
“这工作总得有人去做。”这是他得到的答复。与海湾战争中多国部队的所有制空战斗机飞行员一样,克利里担心要不了几天伊拉克的喷气式飞机就会离开天空,这样他就没有机会与之进行空中格斗了。
所以,他委屈地被指派去执行“轰炸效果评估”任务。
当水手在倾斜的飞行甲板上把他挂上钩子时,在他和飞行同伴身后,两台通用电机公司生产的喷气发动机的隆隆声渐渐减弱了,机首稍微有点偏离“突击者”号的中心线。克利里等待着,左手握着油门杆,右手中的控制仪处于空档,地勤人员在作最后的检查。终于,一声简短的询问,点点头,油门杆推向前面时发动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巨大的爆发力进入了加力燃烧室,加上对他的弹射力,使得68000磅的战机的速度在三秒钟之内从零达到了150节。
“突击者”号的灰色钢铁舰体在他后面消失了,身下是黑沉沉的海洋。雄猫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空气,感受到了它所产生的升力,以一个优雅的弧度迎向正在放亮的天空。
这将是一次历时四小时的任务,中途要加两次油。他有十二个目标需拍照,而且他也不是单枪匹马。在他前方的空中,已经有了一架携带着激光制导炸弹的A-6复仇者,万一他们遇上防空高射炮火,复仇者将教训伊拉克高射炮手,让他们闭嘴。一架用哈姆导弹武装起来的EA-6B徘徊者也与他们同行,以免万一碰上由雷达制导的萨姆导弹发射场地,徘徊者将用哈姆炸飞雷达,而复仇者将会把炸弹洒向导弹。
为对付万一出现的伊拉克空军战斗机,另两架雄猫将担任空中护航。它们飞行在拍照者的左、右两侧上方,它们的功率强大的AG-9空中雷达能分辨出伊军飞行员的一切动作。
所有这些装备和技术都是为了保护挂在达伦·克利里脚底下的那件设备——一个“战术空中侦察吊舱系统”。挂在雄猫中心线稍稍偏右的这个设备看上去活像一具17英尺长的流线型棺材。当然,它的结构要比旅游者使用的照相机复杂得多。
在它的鼻子上有一架强大的框架照相机,可设置两个位置:向前和向下,或直接向下。在它的后面是一架全方位相机,镜头可朝向前面、侧面和下面。在此之后是远红外线侦察仪,具有记录热象和热源的功能。在目标的上空,飞行员可坐在驾驶舱内通过他的头盔上的显示器观察到他在拍摄的物体。
达伦·克利里爬上15000英尺上空,遇上了他的护航机队,于是他们一起向在伊拉克边境南边的要为他们加油的那架KC-135加油机飞去。
他们没碰到伊拉克的抵抗,克利里拍摄了分配给他的十一个主要目标,然后他转向塔尔米亚方向去拍摄第十二个目标。
当他飞临塔尔米亚上空时,他看了一眼显示器,咕哝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呀?”这时候他的主相机的750幅胶卷的最后几幅快要用完了。
经过第二次空中加油之后,整个机队安全返航,降落到了“突击者”号上。甲板水手们卸下照相机,把它们带到暗室中去冲洗底片。
克利里汇报了他的没有险情的任务,接着他与情报官一起走向一张灯光明亮的桌子。在下面的白色灯光照耀中,当底片在屏幕上发亮时,克利里解释每一幅底片是什么以及是怎么来的。情报官在他自己的报告上作了笔记,以后,他的报告要附在克利里的报告上,还有那些照片。
当他们看到最后的二十幅时,情报官问道:“这些是什么?”
“别问我。”克利里说,“它们来自于在塔尔米亚的那个目标。还记得吗——利雅得在最后的一分钟追加上去的那一个?”
“记得。工厂里面那些是什么东西?”
“看上去像是巨人玩的飞碟。”克利里没有把握,于是他这么试探着说。
情报官把这条短语照搬照抄写进了他自己的报告之中,并附上了一个备注,承认他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概念。当包裹准备停当后,一架洛克希德公司生产的S-3北欧海盗从“突击者”号甲板起飞,带着那只包裹飞往利雅得去了。达伦·克利里恢复了空战任务的执行,但从来没能与躲躲闪闪的米格战斗机进行空中搏斗。1991年4月下旬,他随美国“突击者”号航空母舰离开了海湾。
那天上午,沃尔夫冈·格穆利希对他的私人秘书的状况感到越来越担心了。
她仍与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彬彬有礼和一丝不苟,对他布置的工作仍能认真地高效率地完成。格穆利希不是一个过分敏感的人,起初他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当她第三次进入他的办公室来拿一封信时,他观察到她身上有某种不同寻常的情况。
当然了,不是开心的样子,肯定也不是轻浮——他决不会容忍那种情况。那是她身上所带着的一种神情。在她第三次进来,低头俯身记录他的口述命令时,他更仔细地对她进行了观察。
没错,仍穿着那套上班的服装,裙边垂落在膝盖之下。头发仍挽向后面,在脑后做成一个发髻……在第四次进来时,他才开始惊恐地明白爱迪丝·哈登堡在脸上敷了一层淡妆。不是很多,只是一点点。他很快地观察了一下以确信她的嘴上没抹过口红,没发现什么痕迹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他是在自欺欺人,他这么想到。现在是一月,外面的寒风也许会使她的皮肤粗糙;毫无疑问,黛粉能使她免受皮肤干裂的疼痛。但还有另外情况。
那双眼睛。不是睫毛油——但愿不会是睫毛油。他又看了一遍,但没有那种东西。他在自欺欺人。是在吃中饭时,当他把餐巾铺到写字板上开始吃格穆利希夫人恭顺地每天为他准备的三明治时,他才得到了答案。
它们在闪光,哈登堡小姐的眼睛在闪光。那不可能是冬季气候的原因——到这时候她已经在室内待了四小时。银行家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明白他已经看到了星期五下午下班前某些年轻女秘书所共有的那种神情。
那是欢乐。爱迪丝·哈登堡实际上浑身透着一种欢乐。这种现象表露出来了,他现在明白了,她走路的样子、她说话的样子、她脸上的样子,整个上午她一直是那种样子,还有那层薄薄的粉妆。这已经足以使沃尔夫冈·格穆利希感到深为不安了。他希望她没在大手大脚地花钱。
由海军少校达伦·克利里拍摄的那些快照于那天下午到达了利雅得。那是每天如同潮水般地涌进空军总部的新鲜照片的一部分。
有些图片是由高空中的Kh-11和Kh-12人造卫星拍摄的,是整个伊拉克的大范围、广角度照片。如果它们与头一天相比较没什么变化,它们就被搁到了旁边。
其他照片是由飞得较低的tR-1飞机的经常性侦察飞行所拍摄的。有些显示了伊拉克人的活动,军事的或者工业的,那是新情况——部队调动、战机在新地方滑行、导弹发射架出现在新的场所。这些照片被拿到了目标分析员那里。
由“突击者”号航母舰载战斗机雄猫所拍摄的照片是对轰炸效果的评估。它们已经由谷仓进行了筛选过滤,经及时确定和标上标记之后,被送进黑洞,交到了轰炸效果评估部门。
贝蒂上校于那天晚上7点钟来上班了。他伏在办公桌上看了两个小时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导弹发射场(部分摧毁,两台发射架显然没受损坏)、一个通讯中心(已成为废墟)和一排藏着伊拉克的米格、幻影和苏霍伊战斗机的掩体(已被炸塌)。
当他看到十几张关于塔尔米亚一家工厂的照片时,他皱起眉头,站起身走向英国皇家空军一名上士的办公桌子。
“查利,这些照片是什么地方?”
“塔尔米亚,先生。你还记得昨天遭一架战鹰袭击的那座工厂吗?就是清单上没有的那座工厂。”
“哦,对,那座根本没被列为目标的工厂?”
“就是它。今天上午刚过10点,一架从‘突击者’号航母起飞的雄猫拍了这些照片。”
贝蒂上校拍了拍手中拿着的这些照片。
“那么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工厂?”
“我也不知道,先生,所以我把这些照片放到你的桌子上了。谁也搞不清它是干什么的。”
“嗯,那战鹰的驾驶员肯定是敲响了某人的笼子。他们在这里忙得不亦乐乎呢。”美军上校和英军上上凝视着由雄猫从塔尔米亚拍回来的照片。这些照片非常清楚。有些是由安装在“战术空中侦察吊舱系统”鼻头上的向前和向下的相机拍取的,显示出当雄猫在15000英尺上空接近时那座遭破坏的工厂面貌;还有些是由该系统中部的鸟瞰照相机摄制的。谷仓里的工作人员把拍得最好、最清楚的十几张照片选出来了。
“这座工厂有多大?”上校问道。
“大概有100米乘60米,先生。”
巨大的屋顶已被掀翻,只剩下一些碎片还遮盖着这座伊拉克工厂的四分之一屋顶。
在已经暴露出来的四分之三中,整个工厂的布局可通过鸟瞰图观察到。厂房被分隔成一个个小块,每个小块里面都有一只占据了小块内大部分面积的黑色大碟盘。
“这些东西是金属吗?”
“是的,先生,根据远红外探测仪测定,是某种钢材。”
更为有趣的,而且引起了轰炸效果评估人员极大的注意的,是伊拉克人对美军飞行员唐·沃克的空袭所做出的反应。竖立在这座失去了屋顶的工厂的周围有五台而不是一台巨型起重机,它们的悬臂伸进了工厂里,像是鹤在啄食。在伊拉克全国各地普遍遭受空袭破坏的情况下,那么多的起重机集中在一个地方是十分罕见的。
在工厂的里里外外,可看见一大群工人在忙着把那些碟盘挂上起重机的吊钩进行搬迁。
“你点过这些人数了吗,查利?”
“有两百多人呢,先生。”
“那么这些碟盘?”贝蒂上校参看了一下由“突击者”号情报官送来的报告,“这些巨人玩的飞碟?”
“说不上来,先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嗯,它们对萨达姆·侯赛因先生来说肯定是至关重要的。塔尔米亚真的是非目标区吗?”
“哦,根据清单是这样的,上校。但你看看这个好吗?”
上士把他从卷宗里拿出来的另一张照片推了过去。上校去看上士的指点之处。
“周围有栅栏。”
“双道栅栏。还有这里。”
贝蒂上校拿起放大镜重新观察。
“雷区……高射炮组……警卫塔。你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查利?”
“这里。看这张大照片。”
贝蒂上校盯着放在他面前的那张新照片,那是从高空中拍摄的整个塔尔米亚及其周围地区的一张照片。然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耶稣基督啊!我们必须重新评估整个塔尔米亚地区。我们怎么会把它给漏下了呢?”
事情是这样的。塔尔米亚的全部381座楼房组成的工业建筑群被第一批分析员作为非军事用途和非目标而排除了,其理由后来成了黑洞工作人员传说的一个部分。
他们是美国人和英国人,是北约成员国人员。他们所受过的训练是评估苏联式的目标,他们探寻苏式的行事方法。他们在寻找的线索是标准的格式。如果该建筑物或建筑群是军事性的和重要的,那么它就是禁区,它就有防止闲人闯入和阻止进攻的保卫系统。
那里有卫兵楼、栅栏、高炮组、导弹、雷区、兵营吗?那里有重型卡车进出的迹象吗?那里有高压电缆或者专用发电站吗?这些迹象意味着是一个目标。塔尔米亚没有这些迹象——显然没有。
皇家空军那位上士所做的工作是伏在桌子上重新检查了一张覆盖整个地区的高角度照片。由此看到了这种迹象——栅栏、高炮组、兵营、坚固的大门、导弹、铁丝网、雷区。但在远处。
伊拉克人圈了100平方公里那么大的一块地皮,并用栅栏全部围了起来。这种抢占地盘的方法在西欧或者在东欧都是不可能的。
这个工业建筑群(其381座楼房中有70座后来被查明是专门生产军火的)坐落在那个地盘的中央,布置得很分散以避免空袭损坏,但在10000英亩面积中只有500英亩处在保护区之内。
“电缆线呢?”上校说,“这里的电力顶多只能驱动电动牙刷。”
“在这里,先生,西边45公里处。电力线在相反方向。那些电线是假的。真正的电缆埋在地下,从发电站通到塔尔米亚中心。那是一座150兆瓦的发电站,先生。”
“狗娘养的!”上校喘着粗气。然后他站直身体,拿起了这叠照片。
“干得好,查利。我把这些照片拿给巴斯特·格洛森。同时,没有必要等在那个失去了屋顶的工厂旁边。如果它对伊拉克人重要,我们立即把它炸毁。”
“是,先生。我把它列入清单。”
“不要等到三天以后。明天。谁有空?”
空军上士在电脑里查询了一番。
“都没空,先生。都排满了,每一支部队。”
“能不能抽出一个中队来?”
“恐怕不能。因为要去猎击飞毛腿,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了。哦,等等,在迪戈那里的4300部队,他们有那种能力。”
“好,把这项任务交给大胖丑八怪。”
“恕我冒昧,”英军上士说,他用这种客气的说法表达他的不同意见,“可是大胖丑八怪并不是投弹十分精确的轰炸机呀。”
“听着,查利,在24小时之内那些伊拉克人就会把那地方全部清理完毕。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把任务交给大胖丑八怪。”
“是,先生。”
麦克·马丁在苏联人的院子里再也蛰居不住了。那位俄罗斯管家和他的妻子发狂了,每天晚上,炸弹和火箭落下时刺耳的怪叫声,夹杂着巴格达不间断的但大都没有奏效的防空炮火的怒吼声,搅得他们根本睡不成党。
他们趴在窗口上破口大骂美英飞行员,但他们的食物也快消耗完了,俄罗斯人的肚子在提意见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派花匠马哈默得再去为他们采购。
马丁已经在市井上骑着自行车兜了三天,这时候他看见了那个粉笔标记。它标在卡拉迪——马利亚姆的其中一座卡亚特式房子的后墙上,那意味着耶利哥已经在那只相应的死信箱里放上了一件包裹。
尽管在遭受轰炸,但为维持生计,普通老百姓已经开始安定下来了。虽然嘴上不说——当然家里说说没有关系,因为家人不会去向秘密警察告发,但平民们已经开始理解那些狗的儿子和纳吉的儿子似乎是能够打击那些他们要打击的地方而不触及其余地方。
经过五天的空袭,总统府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国防部已经不存在了,电话交换局和主要的电厂也同样。更使人不方便的是,所有九座大桥现在全成了底格里斯河底的装饰物,但一些小业主已经建立了过河的渡运业务,有些是汽车渡轮,有些是能载运旅客和自行车的方头平底木船,还有些仅仅是划艇。
市内的大多数楼房仍安然无恙。在卡奇的拉希德宾馆仍住满了外国记者,甚至连热依斯也高枕无忧地待在宾馆底下的钢筋水泥掩体里。更为糟糕的是,坐落在里萨法的、有多幢房子互相连接的、门面老式但内部现代化的秘密警察局总部仍完整无损。在其中的两幢房子下面就是人们只敢低声提及的那座体育馆,人称折磨者的局长就是在那里获取经刑讯后的供词的。
在河对岸的曼苏尔,那栋由国外情报局和反间谍局合用的惟一的办公大楼,是没有标志的。
麦克·马丁在骑自行车回苏联别墅时思考着那个粉笔标记的问题。他明白他所接到的指示是正式的——不要去接近。假如他是那位叫本茨·蒙卡达的智利外交官,那么他就会服从那条指令,这当然是对的了。但蒙卡达没有受过躺着不动的训练,如果必要,须躺几天,在一个单一的观察点,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直至鸟儿在他的帽子上垒窝。
那天晚上当空袭开始时,马丁步行重新过河进入里萨法区,朝着在卡士拉的蔬菜市场走去。人行道上到处有人在急急忙地朝隐蔽处跑去,好像他们那些残破的居所能挡住战斧巡航导弹的打击,现在他就是这些老百姓中的一员。更重要的是,他对秘密警察巡逻队的估算也是对的:他们也不想在头顶上方游荡着美国人时跑到大街上去。
他在一座水果仓库屋顶上找到了他的观察位置,从屋顶的边缘他能够看到那条街道、菜市场的墙壁,以及标志着那个邮筒的砖头和旗杆石。从晚上8点到凌晨4点,他躺在那里整整观察了8个小时。
假如那个邮筒受到了监视,那么秘密警察至少会派出二十个人。在所有这段时间里,那里会传来皮靴踩响石块的声音、一声咳嗽、活动麻木的身体、一根火柴的刮擦声、一支香烟的亮光、一声要求掐灭香烟的低沉的命令,那里肯定会有某种情况。他不相信卡蒂布或拉曼尼手下的人员能在八个小时里保持不动和静默。
快到凌晨4点时轰炸停止了。下面的市场里没有灯火。他又检查了一遍高处的窗户上是否架着一只照相机,但附近没有高处窗户。4点过10分,他从屋顶上溜下来,穿过巷子,一个穿着深灰色衣袍的黑影穿行在黑暗之中,找到那块砖头,取出信件,然后就离开了。
黎明前,他翻墙进入一等秘书库利科夫的院子,在其他人还没有起床时回到了他的小屋。
来自耶利哥的信息非常简单:他已经九天没有听到消息了。他一直没有看见粉笔记号。自从他的最后一次信息之后一直没有联系。他的银行账户没有收到账款。然而他的信息已被取走了;他知道这个,因为他已经作过了检查。什么地方出错了?
马丁没把这份信息发往利雅得。他知道他不应该不服从命令,但他相信在现场的是他,而不是巴克斯曼,他有权为自己做出某些决定。那天晚上他的风险是经过计算的;在这场特工游戏中,他在与比他能力差的人斗智斗勇。假如巷子里有一丝一毫的受监视的迹象,那么他就会像来的时候那样走掉了,而且没人会看见他。
有可能巴克斯曼是对的,耶利哥已经靠不住了。但也有可能耶利哥只是在传达他从萨达姆·侯赛因那里听来的话。问题的焦点在于中情局拒绝支付的那100万美元。马丁自己起草了回复。
他说,由于空袭的开始产生了一些问题,出错的地方倒是没有,等待的时间恐怕稍微还要长一些。他告诉耶利哥,最后的那份信息已经取到并已经发送出去了,但是耶利哥应该明白那100万美元是一笔巨款,且情报须进行核对。这就需要花一点时间。耶利哥应该在这段动乱的时间里保持冷静,等待下次粉笔记号提醒他注意去收取他们的安排信息。
白天,马丁把这份信息放进了位于阿达米亚那座城堡护城河旁边的墙上的那块砖头后面,黄昏时,他把粉笔记号做在了雅尔穆克那扇锈迹斑斑的车库大门上。
24小时之后,那个粉笔记号被擦去了。每天夜晚马丁都把卫星天线对准利雅得方向,但没有电报发过来。他明白给他的命令是逃离巴格达,而且他的管理员们很可能正在等待他越过边境。他决定再等上一段时间。
迪戈加西亚并不是人们常去参观访问的一个地方。它实际是一个小岛,只比珊瑚礁稍微大一点点,位于南印度洋查戈斯群岛的底部。它曾经一度是属于英国的一块领土,现已租给美国多年。
尽管地理位置孤僻,但在海湾战争期间它成了美国空军匆忙编制起来的、配置B-52同温层堡垒的第4300轰炸机联队的基地。
有人说,已经服役了三十多年的B-52是海湾战争中最老式的飞机。在那些年月里,它一直作为总部设在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的美国战略空军司令部的支柱,作为在苏联边境日夜盘旋探测核弹头的飞行庞然大物。
B-52也许是很老了,但它仍是一种令人敬畏的轰炸机,在海湾战争期间,经改进的G型机在摧毁布置在科威特南方的伊拉克军队中所谓精锐的共和国卫队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在多国部队的地面战期间,如果说伊拉克陆军精英部队垂头丧气、举着双手从他们的掩体里走出来,那么部分原因是因为B-52飞机的二十四小时轮番轰炸使得他们魂飞魄散,无心恋战。
这种飞机只有八十架参加了战争,但它们的载运能力和载弹能力非常巨大,共投下了26000吨军械,总吨位的百分之四十是在战争中投下的。
它们是如此之庞大,以致停在地上时它们那承载着八台普拉特和惠特尼J-57发动机(分布在四个吊舱里,每个吊舱两台)的机翼垂向了地面。在满载起飞时,机翼首先腾空,似乎升到了庞大的机身上方,就像海鸥展翅飞翔。只是在飞行过程中它们才平展地伸在机身两旁。
1月22日黎明时,三架大胖丑八怪从迪戈加西亚起飞向着沙特阿拉伯飞去。每一架都满载负荷:准备从35000英尺高度扔向目标的51枚750磅重的哑弹。其中27枚装在机舱里面,其余的挂在两边机翼的吊架下面。
这三架轰炸机组成了通常大胖丑八怪执行任务的基层单元,它们的机组人员原指望能在他们的热带藏身处的礁石丛中玩上一天:痛痛快快地钓鱼、游泳和用通气管潜泳。但命令是必须服从的,他们制订了去一座遥远的工厂的航线,这座工厂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也是从来不想去见识的。
B-52同温层堡垒并不是因为被涂成了黄褐色或棕褐色而被叫做大胖丑八怪,也不是由其编号的前面两个音节的转变而来。它只是英语Big Ugly Fat Fucker的意思。
因此,大胖丑八怪们隆隆响着飞赴北方,找到塔尔米亚,辨明那座特定工厂的模样,把150枚炸弹全部投了下去。然后它们就回到了在查戈斯群岛的家中。
23日上午,大概就在伦敦和华盛顿吵吵嚷嚷地要求提供关于那些神秘的碟盘的更多的照片时,进一步的“轰炸效果评估”任务已经下达了,但这次的拍照由驻扎在巴林的亚拉巴马全国空中警卫队的一架幻影侦察机去执行。
这次它们创造了记录,大胖丑八怪们准确地击中了目标。那座飞碟工厂的所在地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箱。在获得了由达伦·克利里少校提供的那十几张照片之后,华盛顿和伦敦还须得到进一步的满足。
黑洞里最好的分析员们已经看过了这些照片,他们无法理解地耸耸肩,把它们送往两个首都的上司那里去了。
这些照片经复制后立即被送到了英国图片译解中心和在华盛顿的全国图片译解中心。
在华盛顿闹市区一个肮脏破败的街角上,有一座单调的、用方砖砌起来的楼房。那些经过这座楼房的人不太可能猜准里面在进行着什么样的活动。全国图片译解中心的惟一线索是大楼的中央空调排气管路。空调可把安装在楼里的全美国最先进的一组计算机处于温控状态之下。
除此之外,那沾满灰尘、雨水斑驳的窗户,那没有特色的门面,以及外面街上随地乱扔的垃圾,很可能会使人们认为是一座生意不太景气的仓库。
但由人造卫星拍摄的照片就是被送到了这里;是在这里工作的分析员们把由那些昂贵的“鸟儿”所见到的一切准确地告诉了全国侦察办、五角大楼和中情局。这些分析员都是优秀的,他们年轻、聪明,对技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塔尔米亚那些飞碟般的盘子。于是他们把照片存档后如实汇报了。
华盛顿五角大楼和伦敦国防部那些了解自从有弓箭以来的每一种传统武器的专家们看了这些照片,摇摇头,把它们交回去了。
假如它们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有关,就会被送往美国的桑迪亚。洛斯阿拉莫斯和劳伦斯利弗莫,以及英国的波顿唐、哈韦尔和奥尔德马斯顿供科学家们参阅。但结果相同。
最好的解释是,这些碟盘是伊拉克一座新的发电厂里专用的大型变压器的一个部分。当利雅得提出要求更多的照片而得到答复说塔尔米亚的那座工厂已经不复存在了时,只能用这种解释去做出答复。
这是一种很好的解释,但它没能阐明一个问题:照片中的伊拉克当局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去掩护或拯救它们?
直到24日晚上巴克斯曼才从一个公用电话亭里给特里·马丁的公寓打了一个电话。
“再来一顿印度菜怎么样?”他问道。
“今晚不行。”马丁说,“我在收拾行李。”
他没有提及希拉里已经回来,他也想与朋友一起度过晚上。
“你要去哪里?”巴克斯曼问。
“美国。”马丁说,“他们邀请我去讲授‘阿贝西德当政期’这个讲座。真是不胜荣幸。他们好像对我的‘第三当政期间的法律体系’的研究颇感兴趣。那就对不起了。”
“只是从南方来了某件东西,又是一个没人能解开的谜。但不是阿拉伯语的语义差别,是技术性的。还是……”
“是什么东西?”
“一张照片。我已经复制了一张。”
马丁犹豫了。
“又是一根风中稻草吗?”他问道,“好吧,同一家饭店。8点钟。”
“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巴克斯曼说,“只不过是另一根风中稻草。”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寒风刺骨的电话亭里,捏在他手中的是一根非常大的稻草。